05別發(fā)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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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學(xué),阮明瑤如往常一樣在教室里寫完了全部作業(yè)才起身。 阮明軒放學(xué)后會在畫室里跟老師學(xué)畫畫,阮明瑤就利用這段時間把作業(yè)寫完了再去找他。 太陽的一半已經(jīng)被掩蓋在地平線之下,僅剩的余輝仍能把地面鋪得金黃,天邊的晚霞像燃著的一捧火,燒紅了大半的湛藍色天空。 阮明瑤穿過無人的教室,腳步聲在空曠的教學(xué)樓里格外清晰。 畫室不在教學(xué)樓內(nèi),得走一段距離去到行政樓的隔壁那棟樓三樓。 阮明瑤拎著書包站在畫室門外,畫室的門緊閉著,顯然還沒有下課,她不好貿(mào)然敲門打擾。 隔著門似乎還能聽到炭筆摩擦紙張的聲音,或輕或重的像奏樂。 按理來說他們家的條件是支撐不起阮明軒學(xué)畫畫的,但學(xué)校請來指導(dǎo)聯(lián)考的老師偶然撿到了阮明軒亂涂亂畫的一張作品,認定了他是個極有天賦的人,硬是把人勸到了畫室里。 阮明軒不跟美術(shù)生一同上課,只在放學(xué)后來這里畫會。 阮明瑤往前挪了幾步,透過畫室外擦得干干凈凈的玻璃看向里面。 畫室里全是豎著的畫板,地上散落著滿地的顏料盒子還有用廢的筆頭,隔著玻璃好像都能嗅到里面紙張和炭筆的味道。 阮明軒坐在教室的最前面,面前是一張快要畫完的速寫,他拿著筆的手腕微動,神色認真地盯著眼前的人物畫像,薄唇輕抿。 一縷黑色的頭發(fā)自他額間垂落直眉梢,給他稍顯凌厲的眉眼添上幾分柔色。 大概是察覺到了身后的視線,阮明軒畫完最后一根線條,扔了筆往窗外看去。 正好對上阮明瑤的視線。 站在他身旁的年輕老師也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阮明瑤身后是快要消失的夕陽,最后一點余光落在她身上,給她的發(fā)梢鍍上了層金光,她見兩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也不好繼續(xù)站在玻璃前,快走幾步到了畫室門口。 夏鶴簡單點評了兩句阮明軒的素描,便放了人。 阮明軒向他道了謝,抬頭卻發(fā)現(xiàn)夏鶴的眼神死死黏著阮明瑤。 他皺眉,往旁邊挪了兩步,不著痕跡地擋住身后的阮明瑤,拿起書包帶她離開畫室。 - 阮建國自從他們上了高中后就沒給過錢,阮明瑤和阮明軒只能在放學(xué)后靠打工賺點吃飯錢。 阮明瑤在家樓下的超市當收銀員,從放學(xué)工作到晚上九點。阮明軒則是在超市旁邊的小餐館端盤子,下班時間跟她一樣。 瑤瑤,你來啦。超市阿姨見阮明瑤換上了紅色背心的工作服走進來,跟她打招呼。 不好意思阿姨,今天放學(xué)有點晚。她朝阿姨抱歉地笑笑。 阮明瑤走到收銀臺,熟練地幫排隊的客人結(jié)賬。 沒事,讀書要緊。阿姨十分好說話,我做了你的晚飯,有空就去吃了。 阮明瑤姐弟是她看著長大的,乖巧懂事成績又好,可偏偏mama走得早,又攤上個不負責任的爹,說不心疼這姐弟倆是不可能的。 你要是我女兒就好了。阿姨真心實意地說。 阮明瑤結(jié)賬的手一頓,阿姨自知說錯話勾起了她的傷心事,趕緊找補:我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 超市門口到了晚上就會亮起一盞昏黃的燈,不怕死的飛蛾就會撲過來繞著因長時間工作而發(fā)熱的燈罩轉(zhuǎn),翅膀碰到高熱的玻璃燈罩就發(fā)出呲的一聲。 黑色的運動鞋踩上飛蛾的尸體,輕微的碎裂聲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阮明軒按照慣例來等阮明瑤回家。 一共是十八塊四毛。阮明瑤替最后一位顧客結(jié)完賬。 又來等你姐回家啊。顧客顯然是認識阮明軒。 阮明軒沉默地點頭,目光落在阮明瑤點錢的手指上。 阮明瑤把收銀臺里的零錢收好,手指已經(jīng)被紙幣染上了顏色,泛著一股難以忽視的銅臭氣味。 馬上就好。她怕阮明軒等得沒耐心,加快了手下的動作。 脫下身上的紅色工作背心塞進書包,阮明瑤單手拎著書包從柜臺里走出來。 沉重的鐵門在阮明軒的幫助下被拉上,阮明瑤鎖上鐵鎖,姐弟倆這一天才終于有了喘息的時間。 阮明瑤。阮明軒突然開口。 昏黑的樓道里,聲控燈隨著姐弟倆上樓的腳步聲一層層亮起。破舊的樓房里是水泥做成的樓梯,除了人常走的地方,其余角落都落了層厚灰,鐵質(zhì)的扶手底下滿是紅褐色的鐵銹。整棟樓都充斥著貧窮的味道。 阮明瑤走在阮明軒前面回應(yīng)他:嗯。 阮明軒拿過她手里的書包:我跟夏老師說過了,從下星期開始,不去他那里學(xué)畫畫了。 我知道你想去上市里那個補習(xí)班。阮明軒說,他昨天看到了阮明瑤放在枕頭底下的宣傳單。 薄薄的一張紙已經(jīng)有點褪色,印刷在上面的價格被黑筆涂得嚴嚴實實。 誰說我想去。阮明瑤反駁。 阮明軒知道那個補習(xí)班請了全市最好的老師,如果阮明瑤能去上那她考上州大的可能性會大大增加。 當然,與之相匹配的還有那高昂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