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了一口水，靜靜地陪著林雪茵看電視，但顯然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林雪茵從一開始就知道路宗平另有所圖，但她沒有給他機(jī)會，她也否決了。

看了一會兒電視，路宗平站起來說他該走了。林雪茵說那好吧。

沒有受到挽留的路宗平有些失望，但表情怪怪的，林雪茵看見他額頭上有些

汗?jié)?，其?shí)室溫一點(diǎn)也不高。

事實(shí)上，路宗平是有些緊張。

“這個，”路宗平走到門口，轉(zhuǎn)過身來，遞給林雪茵一樣?xùn)|西，是兩頁寫了

字的紙?！斑@個你可以看一下嗎？”

說完，不等林雪茵否決，就奪門而出，消失在樹影背后了。

林雪茵有些好笑，也有些激動。

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封男孩子的情書。

她有多少年沒有收到男孩子的情書了？雖然結(jié)了婚的女人理應(yīng)遠(yuǎn)離異性的感

情，但她的丈夫，吳明然幾時(shí)寫過情書給她呢？連戀愛那一陣子，他們也只是電

話上說兩句不著邊際的話而已。想起來，林雪茵倒有些凄楚感。

現(xiàn)代通訊工具，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是，有些東

西是說話無法表達(dá)的。因此，從這一點(diǎn)上說，進(jìn)步的時(shí)代，對于疲于奔命的人類

來說，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林雪茵在茶幾上把路宗平疊成三角形狀的信箋展開，上面是一首詩。

這是在林雪茵所收到的情書中，第一次有人以詩的形式來向她表達(dá)感情。當(dāng)

然，有一些情書在未被拆封時(shí)就被燒掉了，但這首詩卻恰恰在她心靈孤寂的時(shí)刻

向她歌唱，倒是別有一番蘊(yùn)意了。

抒情時(shí)代

水滴掛在臉上

是紅顏色的燈籠

照著希望和夢想

成串成串落在你的懷中

因?yàn)槟愕男腋?/br>
我徹夜祈禱

山谷里清涼的泉水啊

今夜讓我們一起祈禱

酒神節(jié)舞蹈的少女

紫衣飄揚(yáng)

唱歌者歌唱吧

那是我贊美你星星一樣的眼睛

六月的蟬聲

是守衛(wèi)的天使

撫摸著你的安靜

燈籠叩門

輝煌的羅馬空空蕩蕩

剩下我孤身一人

走完天空和海水

疲勞的詩人

渴望哭泣

可是淚水全無

雙肩飄雪

請?jiān)试S我輕輕走近

靠近床邊

雙膝著地

目睹你午夜的呼吸和

——睡眠

林雪茵把詩讀了一遍，似乎并沒理解其中的意思。讀第二遍的時(shí)候，她看見

落款的日期，那一天正是她和陳文杰回省城那一天。

詩雖然有些隱晦，但林雪茵感到了一種激蕩，于是就滿心幸福地嘆了口氣。

這一夜，林雪茵夢見了莊文浩。

第十一章

第二天，林雪茵整個上午都有些煩亂，不時(shí)抬頭向門口看，但路宗平?jīng)]有來

找她，她也沒有去找他。

中午放學(xué)時(shí)，林雪茵走出教學(xué)樓，發(fā)現(xiàn)路宗平在前面急匆匆地走著，沒有回

頭看她，像是個慌慌張張的逃兵。

林雪茵有些好笑，就放慢了腳步，一個人悠悠地往回走。

“嗨！你好?！?/br>
林雪茵被這一聲招呼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竟是昨天中午在山中遇上的那位

寫生者。

男人的頭發(fā)仍然很亂，似乎一直沒有梳理過，給人一種邋遢感，尤其是他身

上的衣服，被水彩和油墨染污了，整個人站在那里，如果不是因?yàn)樗樕象@喜的

表情的話，就完全跟一件破爛的女式旗袍一樣了。

林雪茵很奇怪會在學(xué)校里碰到他。

“你好?！彼Y貌地點(diǎn)一下頭，但并不準(zhǔn)備停下來。

“喂，等一等！”男人跨了一步，攔在林雪茵面前，“你是這兒的老師？”

林雪茵站住，看著畫家的臉，這個不修邊幅的家伙一點(diǎn)禮貌都不懂，他應(yīng)該

學(xué)會對一個陌生的女子說話時(shí)要客氣些，起碼不要一副質(zhì)問的樣子。

“是。”林雪茵的嘴巴鼓起來。

“我也是?！碑嫾医器锏卣f。

林雪茵哦了一聲，沒有戳破他的謊言，也沒有表示出興趣。

男人顯然有些失望，但目光有些無賴地在林雪茵身上巡視。

“我可以走了嗎？”林雪茵不無嘲諷地問。

“不！……我說……你看，你真是太美了，我今天可以畫你了吧？”

“要我給你當(dāng)模特兒？”

“對對對，行嗎？我可以給你錢?！?/br>
“多少？”林雪茵又氣又笑。

畫家顯然沒有想到面前這個看起來一塵不染的女子會對錢如此有興趣，一時(shí)

不好作答，臉有些紅了。

林雪茵揚(yáng)起下巴，居高臨下——其實(shí)她的下巴揚(yáng)得再高也高不過男人的胸膛。

她說：

“算了，不管多少，我不會讓你畫我！”

“為什么？”畫家不解地問。

“第一，我是女人，你是男人；第二，我不認(rèn)識你；第三，我不稀罕你的錢

；第四，我對繪畫和當(dāng)模特兒沒興趣；第五……沒有第五！”

男畫家被林雪茵的一二三四五說得啞口無言，眼睛里的熱情一下子減滅了，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或者說是一絲憂傷和哀怨。林雪茵這是第

一次看見人的眼睛會突然間失去生機(jī)，以至于變得如此傷感和迷惘。在她的記憶

里，也就是童年在鄉(xiāng)下時(shí)，看農(nóng)民把退休的耕牛拉到屠宰場時(shí)，那些可憐的牛的

眼睛才會如此悲哀。

在這一刻，林雪茵有些心軟。

男畫家搖著他的碩大蓬亂的頭，默默地轉(zhuǎn)過身去，向樹林間走去。

林雪茵發(fā)現(xiàn)他走去的方向正是那幢神秘的小樓的方向，于是在后邊問了一聲

：

“你住在那兒嗎？”

孩子氣的男畫家大概生氣了，聽見林雪茵的問話，不但沒有回答，甚至連頭

都沒有回，徑自沿著曲折的小徑在林間消失了。

林雪茵笑著搖搖頭：真是個怪人。

雖然吳明然告訴林雪茵這個周末可以不回成都，但林雪茵還是決定回去一趟。

到了成都，林雪茵徑直去了林雪冰的公司，正像她所說的那樣，她的事務(wù)現(xiàn)

在由陳文杰代理。

陳文杰對林雪茵的到來表示出極大的熱情。林雪茵在幾個辦公室里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