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九、十點(diǎn)鐘。

因?yàn)榻裉斓氖?，廳里對黑盾組和其他刑警的人身安全，也提高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重視程度。今天起，所有人24小時佩槍，并且要求盡量在宿舍居住。

韓沉去洗澡了。蘇眠一個人坐在窗邊，望著初冬沉沉靄靄的夜空，望了很久。

直至韓沉從浴室走出來，蘇眠一回頭，就見他站在床邊。微濕的黑發(fā)，白皙清晰的輪廓五官。他套了件灰色毛衣在身上，黑色休閑長褲，更顯得人高腿長，轉(zhuǎn)頭望著她。

蘇眠凝視他片刻，轉(zhuǎn)頭望著窗外。

“韓沉。徐司白對于我來說，跟小篆一樣，就像家人。所以我今天，才這么緊張他?！彼拖骂^，兀自笑了笑，“這些年，我沒有家人也沒有其他朋友，好像也很難跟人走得很近，也不喜歡提自己失憶的事。跟小篆走得近，一定是因?yàn)槲腋市氏嘞С粑断嗤丁８焖景住彼⑽⒁徽骸按蟾攀强偢杏X到，他跟我一樣寂寞?！?/br>
話音未落，腰間一緊，已被人摟住。

韓沉從背后環(huán)抱住她，溫?zé)岬纳碥|瞬間貼近。這熟悉的親密感令蘇眠的心微微一顫。而他低下頭，呼吸噴在她耳邊，臉緊貼著她的臉。那清淡的男人氣息，頃刻就將她包裹住。

“難道這些年，我又過得好？”低沉微啞的嗓音。

蘇眠沒吭聲，只緊緊握住了他箍在她腰間的雙手，輕輕地、一下下安撫似地摸著他的手背。

“我有多愛你，誰能比？”他的嗓音又低又執(zhí)拗，“徐司白他拿什么比？”

蘇眠轉(zhuǎn)身就摟住了他。月色迷蒙，燈光稀疏，兩人靜靜站著。他雙手捧著她的臉，低頭親吻廝磨。而她摟著他的腰，閉著眼感受他的觸碰親昵。唇齒間含糊破碎的詞句，都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應(yīng)著他的鐘情。

我愛你……我愛你，韓沉。

請相信，我也這樣決絕而獨(dú)一無二地愛著你。

——

同樣一個夜晚，徐司白回到宿舍時，已經(jīng)是深夜。

比起周小篆的傷筋動骨，他所受的更多是皮rou傷，另外因?yàn)樽曹嚩行┹p微腦震蕩。本來是要住院的，但他執(zhí)意回住處。負(fù)責(zé)陪伴保護(hù)他的刑警拗不過，只好送他回來。

上樓時，整座宿舍樓都安安靜靜，沒有一間亮著燈，似乎所有人都已陷入沉睡。經(jīng)過蘇眠的房門口時，徐司白也未作絲毫停留。門里很安靜，他們大概也睡了。

他的宿舍是來嵐市后，臨時分配給他的。里面的陳設(shè)簡單倒不能再簡單，除了衣柜里的幾件衣服，就是滿柜子的書。

他推門走進(jìn)去。身體各處還是很疼，或許是因?yàn)樘^疲憊，腦袋也有些昏沉。但他沒有馬上上床睡覺，而是慢慢在窄窄的沙發(fā)里坐下，靜靜地靠了一會兒。然后掏出煙盒，點(diǎn)了一根，開始抽。

一根，又一根。

直至整個屋子里，都是嗆人的煙氣。到底不是經(jīng)常抽煙的人，他嗆得連聲咳嗽，將煙丟到垃圾桶，可一個人呆著，又有些出神。

腦子里竟然莫名閃過個念頭——他們，就在距離他不到幾十米遠(yuǎn)的房間里，親密相擁。

這念頭如往常一樣，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一直不是個會有太多想法、會胡思亂想的人。可此刻，過了這樣了一天，某些壓抑許久的情緒和念頭，卻像是不受控制地滋生呼喊著。

約莫是累極，徐司白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著的。然而這晚的夢境，卻比以往每一個夢都清晰，都激烈。他夢見白錦曦靠在自己的懷里，抬頭望著他，只對他笑。

夢見她牽著他的手，走進(jìn)一個陽光溫暖而潔白的房間。她牽引著他走向那張床，她像藤蔓般纏繞著他的身軀，親吻他每一寸輪廓。她在他的身下如同幼獸般顫抖嗚咽，她是那樣愛慕而歡愉地望著他，她的唇齒間含糊破碎的聲音，只有重復(fù)的三個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你是這樣的完美，我如何能不愛你？

徐司白是在一陣顫栗中驚醒的。

醒來后，才發(fā)覺午夜幽深，而他渾身潮濕酥軟，舒服。這對從未有過男女經(jīng)驗(yàn)的他來說，太舒服。而舒服之后，是巨大的空洞和自嘲。

原來真的只有在夢中，才能擁抱她。

可他竟然，不愿意醒。

——

兩日后。

a的真實(shí)身份和相貌，終于被確定。

“夏俊艾，男，現(xiàn)年24歲，北京人?？梢源_定，他就是七人團(tuán)中，代號為’a’的連環(huán)爆炸殺人犯?！毙∽€未出院，由嘮叨負(fù)責(zé)資料整理介紹。他站在投影屏前，向黑盾組和全體刑警隊(duì)介紹照片上的男人。

“14日早晨，夏俊艾，即a，出現(xiàn)距離爆炸發(fā)生的建豐大廈，不到五十米的四川大廈上。當(dāng)時還不到上班時間，他也不是大廈職員。監(jiān)控拍到他在爆炸發(fā)生后兩分鐘，從第25層下樓。不過當(dāng)時，他戴著口罩帽子，看不清相貌，也無法確認(rèn)身份。”

嘮叨滑動鼠標(biāo)，屏幕上出現(xiàn)一張監(jiān)控截圖。黑盾組其他人坐在第一排，蘇眠坐在韓沉身邊，抬頭望去。畫面上清晰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子，戴著鴨舌帽、穿著保潔員的藍(lán)色衣服，從樓道角落走過。盡管他偽裝得很好，蘇眠卻一眼就能認(rèn)出是他。

不經(jīng)意間，她一側(cè)眸，眼角余光卻瞥見徐司白，就坐在這一排最角落的位置。比起爆炸那天，他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淺灰色外套、白色襯衣、深棕色長褲。除了額角和手腕都還貼著紗布，依舊是那副清雋雅致的模樣。而這些天，兩人的相處跟過去似乎沒有差別。完全不再提那天的事，見面也就點(diǎn)頭打個招呼，熟悉而疏離。

蘇眠靜默片刻，復(fù)又抬頭，看著屏幕畫面。

嘮叨正在繼續(xù)介紹：“……但是呢，當(dāng)時那片寫字樓區(qū)，到處都是警察，也拉起了封鎖線。所以這小子下樓時，就必須摘掉口罩。他很聰明，幾乎是避開了樓下所有的攝像頭。但是！百密一疏啊，當(dāng)時寫字樓門口有很多路人在駐足圍觀、拍照，我們從其中一名路人的手機(jī)里，找到了他的清晰照片！而從時間、路線、身材、步伐特點(diǎn)、眼睛輪廓來看，他必是a無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屏幕上。

那是名極為清俊的男子，看起來的確十分年輕，但輪廓里又已有了成年男子的棱角。短而蓬松的黑發(fā)，修長的眼睛。眼珠很黑，像是總含著笑意。高挑的鼻梁，薄薄的唇，皮膚白皙。

因?yàn)樗┲谏蓍e外套，咖啡色長褲和運(yùn)動鞋，看起來倒像是個學(xué)生，又像是剛上班沒多久的年輕男人。

而蘇眠看到他清晰的正面照，心中竟不由自主涌起復(fù)雜的情緒。不舒服，不太舒服。有些疼，但更多的是恨。想起他之前張口閉口就是“姐”，話語間對她也有諸多孩子般的怨氣。卻不知道當(dāng)年，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