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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草地間人影翻滾之時一窺之下的春光,仍然叫人面紅耳赤。一雙男女看對了眼,在樹林深處和草地上做各種愛做的事情,這是孟春舞會最喜聞樂見的結(jié)局,原本就是舉辦舞會的初衷之所在,然而越是如此,越映襯出青葉的形影相吊。青葉清楚地記得,一年之前的孟春舞會上,他也是這般同姜寨少主荷露定情的。到了今時今日,他早已風光大嫁,成為荷露的夫君,但是在樹林草叢間陪著荷露快活的男子,也早就換了名字。上古之時,哪怕已經(jīng)婚配,也沒有必須相互忠誠的說法。所以荷露在人前和青葉是恩愛夫妻,也不會影響到她在孟春舞會上同別的新鮮男子眉來眼去,在樹林草叢間來上一發(fā)。青葉原本也可以這樣做的,并沒有什么律令規(guī)定,男子嫁了人之后就得守身如玉。但是他一向謹慎,從不給荷露指責他的機會,除了……除了那一件事。“出來吧。”他突然間冷聲說道,頭也不回,仿佛早已篤定身后必然有人似的,“阿桑,你這么跟著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棵一人合抱粗細的大樹后頭,阿桑默默地露出半個頭來,無聲地注視著他,并不說一句話。青葉突然間就開始煩躁起來:“你總這么跟著我做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因為你的關(guān)系,荷露已經(jīng)明里暗里給了我很多難堪了。你為什么還不肯罷休?”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里滿是委屈。盡管他曾經(jīng)被整個稷下川尊為四君之一,但到底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這天為了籌備在姜寨舉行的孟春舞會,他實在已經(jīng)透支了太多的精力,戰(zhàn)戰(zhàn)兢兢,每一處細節(jié)都反復(fù)演練過許多次,為的就是配得上稷下四君的美譽。然而他這般卯足全力的小心思在阿桑出來攪局的時候已經(jīng)破碎得連渣都不剩了,其后南離君出場,順理成章地搶去了所有的風頭,南離君不過一襲白衣,一具五弦琴,就將他玄衣羽冠的隆重打扮襯托成了一場笑話。“是,我從前是答應(yīng)過你?!鼻嗳~氣急敗壞地說道,由于說話過分用力,月光之下他的一張俊臉甚至有些猙獰,“可是荷露的母親姜姬大人親自向我母親求親,聘禮就出了豬羊各五十頭,麻布兩百匹。那時候正是青黃不接之時,我母親將這些聘禮全部充公,威望一時大漲。我怎可為了一己私欲,拒絕了這門好婚事?”其實,除了姜寨的聘禮給得豐厚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青葉有些不好意思宣諸于口。一年前的孟春舞會上,他和荷露一見鐘情,共赴愛河。荷露閱男無數(shù),又豈是阿桑這樣只懂得和男人手拉手跳舞的雛兒可比?當下略施小計,貼身rou搏了幾回,已讓青葉心悅誠服,傾心相授,生出只羨鴛鴦的感慨了。“何況,你當時也沒有向我說真話!”青葉大聲說道,“我可以不計較你家出不起多少聘禮。但是你是個連母親姓什么都不知道的野孩子,你當時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我堂堂稷下四君,姒寨首領(lǐng)的愛子,怎能下嫁給一個沒有母親的女人?”時下的風俗,兩人對罵之時罵對方連母親姓什么都不知道,是極大的羞辱。但是阿桑類似的辱罵不知道聽了多少回,早已麻木。她的聲音也有些發(fā)澀:“說來說去,你只不過是不想嫁罷了,何必找許多借口?”青葉愣了愣,他曾和阿桑秘密來往過一段時日,很熟悉阿桑平日里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秉性,因而對她突然伶牙俐齒的反擊格外愕然。“是你騙我在先!”他堅持道,不知道是想說服自己,還是想說服別人。“算了吧。”阿桑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她最后又看了青葉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你見我的第一面,你問我名字,我告訴你,我叫阿桑。我沒有說謊。”整個稷下川九寨,上萬口人,只有一個阿桑。這是稷下川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因為她傻,她沒有母親,所以她的名字甚至比稷下四君還要響亮。“你是個騙子!”阿桑已經(jīng)走出很遠了,青葉猶自叫道。“別嚎了。還嫌不夠丟人的嗎?”突然之間,青葉的妻主荷露從樹林深處冒出半個身子來,她大片大片的肌膚在月光照耀下,顯得又白又膩。青葉大吃一驚,這處樹林已經(jīng)離姜寨很遠了,他萬萬沒料到荷露竟然會躲在此處,聽到了他和阿桑的對話。望著自家妻主滿面春光、□□無限的嬌軀,青葉絲毫沒有興奮的感覺,因為他清楚地看到,就在荷露的身子后邊,一個同樣衣衫不整的年輕男子沖他友善地笑了笑。青葉心中又酸又苦。那男子的相貌身材遠不如他,頂多稱得上清秀而已,就這樣的姿色,卻在孟春舞會上和荷露看對了眼,這叫他說什么才好。但是事實上根本就沒有他說話的余地。“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過來服侍你妻主我!”荷露沖著青葉嚷道,“你跟那個傻子的事情,我不會計較,可是,倘若你服侍我不夠盡心的話,哼哼!”服侍?青葉心中一片茫然。身為夫君,服侍自家妻主,自然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哪怕是幕天席地,也并無不妥之處??墒呛陕睹髅鳌m然說此時民風開放,青葉并非不知道三人行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身為稷下川四君之一,如今竟淪落到要和一個姿色平平的男子為伍,他頓感屈辱。“你是我母親出了豬羊各五十頭,麻布兩百匹買回來的,你究竟還想怎樣?”荷露似乎喝了不少酒,此時有些醉態(tài),指著青葉的鼻子大罵道。……阿桑在樹林之中漫無目的地走著。偶爾有喘息呻.吟聲傳來,她便換一個方向。孟春時節(jié)的夜風里微微有些寒意,將她早已破爛的舞衣吹起,然而她卻渾然不覺寒冷。終于她走到一年前和青葉一起跳舞的空地上,呆呆地停了下來。她蹲在地上,用手抱住頭,神情好生沮喪。不是沒有想到青葉會拒絕的。她只不過是為了一個承諾堅守到最后而已。然而他脫口而出的想法還是傷到了她。是啊,她就是個不知道母親姓什么的野孩子。然而,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誰又愿意不知道母親是誰呢?阿桑曾經(jīng)在父親面前,不經(jīng)意間提起這個話題,然后,被他陰郁暴躁的父親用鞭子抽打得皮開rou綻。也許父親從前是被母親傷過心的。她隱隱約約間想著。然后,頭部一陣疼痛襲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太陽已經(jīng)升起,鳥兒在樹枝上歌唱,而自己仰面躺在松軟的草地上,身下還有一方白色的衣料,為她抵擋清晨露水的侵襲。她下意識地想站起身來,身邊就有一個溫潤的聲音傳來:“不要亂動?!?/br>阿桑循聲望去,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一個白衣男子端端正正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