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馬蹄童童落地，不停。

她回首，才發(fā)現(xiàn)那高大的柵墻已經(jīng)被炸出了一個缺口，而他策馬躍出了那里。前方仍有軍隊，但這里的人還沒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不是從外攻來的敵軍，而是從前軍大營里跑出來的。

他是阿朗騰，每一名士兵都認得他，每一個人都知道他。

雖然有些人反應(yīng)較快，勇敢的試圖阻擋他，但才舉刀已經(jīng)被他打倒，而幾乎有一半以上的人，因為看見是他而忍不住往后倒退，他搶得了先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大部分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從大門口沖殺了出去。

這一夜，無月。

營區(qū)外，一片黑暗。

但事情沒有這么容易，身后的大營sao動著，她回頭能看見烈焰火光沖天，看見墻上已有成排的弓弩手搭起箭矢。

下一剎，箭矢如雷雨般，撲天蓋地而來。

她看得頭皮發(fā)麻，不禁抓得他更緊，在風(fēng)”大喊。

“箭來了！”他壓低身子，驀地扯緊韁繩，迫馬急轉(zhuǎn)。

兩人一馬，以些微之差，躲過了第一波箭雨。還沒來得及喘氣，第二波箭雨再來，比第一波更多、更密。

他以迂回之勢，左沖右轉(zhuǎn)，躲過第二波，然后第三波，近身的都被他以長柄大刀打落。

曲折前進雖然能躲過箭矢，卻也無法快速遠離。

當(dāng)兩人幾乎快脫離箭矢所及之地，她看見大隊騎兵已從大門策馬追趕而來，蒙古騎兵個個善騎能射，他們一人一馬，速度遠比兩人一騎要快上許多，眼看騎兵隊越來越近，有人已在拉弓搭箭，看得她心頭狂跳。

他這時不能慢，不能如先前那樣曲折前進，他一慢，兩人就會被追上。

她從來沒在馬上射過箭，她甚至不太會騎馬，但這時已沒有時間讓她害怕與思考，她松開了緊抓著他的兩只手，抓下斜掛身上的長弓，抽出腰上箭筒的長箭，回身拉弓，貓準。

風(fēng)很大，馬上極顛簸，她射出第一箭，結(jié)果卻因為重心不穩(wěn)，摔下了馬，她以為自己會當(dāng)場摔死，她能看見他踩在馬鎧上的靴跟，一顆心在瞬間差點跳出喉嚨，但他在她翻落時，及時回身伸手榜起了她，將她抓到了身前，讓她跨坐在他腿上。

“你瘋了嗎？！”他在風(fēng)”對著她咆哮。

她心頭狂跳，不由自主的緊抓著他的脖頸，卻也同時注意到她能從他肩上看見后方追兵，而他的手穩(wěn)穩(wěn)的抓握著她的腰。

她看著他背光的臉龐，張嘴大喊。

“別放開我！”

說著，她放膽讓自己再次松開雙手，將大弓翻過他的肩頭，再一次的從腰側(cè)箭筒抽出箭矢，搭上弓弦。

“狗屎，你不可能在這種姿勢下拉開一”

他話未完，她已抬腳踩住弓臂”央，拉開了弓弦，透過他的肩頭上方，瞄準。這一次，長箭嗖地疾射而出，破空。

她以腳開弓，將弦張到了極致，比人手力氣要大，射程也相對更遠，雖然因為馬上太顛，準頭不是那么夠，但她看見那支箭擦過了最前頭那名騎兵的臉。騎兵隊沒有停下，仍在追，甚至也射出了箭，但箭羽還沒觖及兩人，就已落地，差了至少三丈那么遠。

發(fā)現(xiàn)她竟在這種姿勢下拉開了弓，他吃了一驚，不再阻止她，只穩(wěn)穩(wěn)抓抱著她的腰，策馬往前飛奔，改口道。

“別抓跑第一的，抓”間那些！”

她再抽一箭，瞄準。

這一次正”一位騎兵的左臂。

她的射程比他們遠，當(dāng)她與他持續(xù)往前跑，他們往前追，她的箭距會因他們靠近而快速縮短，反之他們的會變長，而她的準頭越來越好。

她嚇到他們了，她知道。

他們的箭碰不到馬尾，她的箭卻可以輕取來人性命。

“現(xiàn)在，射跑最前面的那匹馬！”

他告訴她，她再次抽箭，再次以腳開弓，又射一箭。

這箭射翻了最前面的那匹馬，馬匹”箭倒下，牽連了后面兩騎跟著摔倒。

幾不可覺的，騎兵的速度慢了下來，他卻沒有。

兩人一騎在黑夜”快速奔馳著，她依然全神戒備，抓著弓，拿著箭，然后就在這時，她看見天上風(fēng)”開始夾帶著某種東西，一開始她辨認不出那是什么，跟著才發(fā)現(xiàn)那是雪。

下雪了一

寒風(fēng)呼嘯著，刮來片片雪花，先是幾片，然后是一些，跟著在轉(zhuǎn)眼間已開始遮蓋視線。

她無法置信的仰天看著漫天的風(fēng)雪，只見前軍大營的火光越來越遠，騎兵隊也越來越遠。

-時間，淚濕眼眶。

她放下大弓，坐在他大腿上，以雙手緊抱著他，將腦袋貼靠在他肩頭上，終于能稍微喘口氣。

“下雪了……”

她告訴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猜他知道，他一定也看見了，看見了那漫天的雪，但她忍不住就是想說。

下雪了，她知道這場雪會讓那些騎兵暫時撤退，就算他們不退，大雪也能埯蓋兩人的行跡。

雖然她不知道該如何在天寒地凍的大雪”生存，但至少已經(jīng)有了一線希望。

那男人沒有回答，沒有開口，但他收緊了抓抱著她的長臂，然后策馬帶著她奔馳進大雪紛飛的黑夜”。

【第八章】

夜很黑，風(fēng)雪時大時小。

他策馬不停，在雪夜”騎了一整夜。

然后又一天，跟著又一夜，然后再一天，跟著再一夜。

除了必要的時候，像是需要解決生理需要之外，他幾乎不太停下來。

他吃在馬上吃，睡在馬上睡。

就算偶爾下馬，他也不生火，除非必要，他也不和她說話。

繍夜沒有抗議，因為她曾經(jīng)遠遠看見兩隊來追殺的騎兵，但都被他巧妙的利用起伏的地形和風(fēng)雪躲過了。

到了第四天清晨，雪停了，她看見了地平線的那一頭，出現(xiàn)了山。

山一開始看起來不怎么高，甚至有些低矮，但隨著他策馬迂回向前，慢慢變大，占據(jù)了大半的視野。

又是夜，又飄起了雪。

她不知道他如何能看清起伏的地形，這里已經(jīng)不再是完全平坦的草原，那么黑的夜，加上漫天的飛雪，她什么也看不見，就算她抬頭，也看不見他的臉。

若非他依然緊擁著她，若不是她能清楚感覺到他散發(fā)出的體溫與熱氣，感覺到他的心跳隔著厚衣傳來，她會以為自己仍被困在那厚重的氈毯”，被緊緊詩縛著，隨時就要窒息。

她很累，又冷又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