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上套，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道，“你的頭兒。”

馬克道，“他是技術(shù)兵，一般情況下，不出隊。”

“那為什么來接我們？”

“那天是例外?！?/br>
樊希沒再說話。目光向下一轉(zhuǎn)，看到他扛在身上的機(jī)槍，問，“這家伙重么？”

“7.8公斤。不過，對我們來說，不算什么，通常一個背包的重量就超過15公斤。”

她笑了笑，“你也不容易?！?/br>
這時，裝甲車正好開進(jìn)村莊，泥土活成的房子邊，站著阿富汗人民，一臉迷茫地看著這些龐然大物在眼前晃過。

樊希用胳膊頂了下馬克，道，“有沒有一種熟悉的即視感？”

他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即視感？”

“二戰(zhàn)時的波蘭?！?/br>
她只說了一句，馬克立馬就聽懂了，嗷嗷地叫了起來，“怎么一樣！那個時候，納粹是侵略，而現(xiàn)在，我們是來幫助他們重組家園的?！?/br>
樊希呵呵，“對他們來說，沒區(qū)別?！?/br>
“誰說沒區(qū)別？我們幫忙建立學(xué)校，重建警備力量，替他們趕跑恐怖分子?！?/br>
樊希沒有和他爭論。她的目光落在一個中年婦女的身上，她穿著黑色的袍子，從頭到尾，只露出一雙眼睛。當(dāng)車子開過的時候，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和樊希對視了一眼，雖然只是短短的一秒鐘，卻讓人印象深刻。死水一樣的寂靜，這是對生命、對生活沒有了渴望，才會出現(xiàn)的神情。

“你在想什么？”

她還在看那女人，嘴里卻問，“平時你們來的時候，村民會出來嗎？”

“會出來一兩個，但沒有女人?！?/br>
樊希皺起了眉頭，雖然是第一次到這里，卻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見她不說話，卻神色凝重，馬克忍不住問，“怎么了？不舒服？”

“我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br>
“什么感覺？”

樊希指著剛才那個黑袍子的女人，道，“你看她的眼神?！?/br>
馬克望過去，卻什么也沒看出，“她的眼神怎么了？”

“沒有色彩。”

馬克當(dāng)即笑了起來，“我知道你對顏色很敏感?！?/br>
她沒有笑，繼續(xù)道，“她的眼中，只有黑白色，這是死亡的顏色?！?/br>
馬克有些驚訝，“你是說她的眼中裝著死亡？”

樊希糾正，“是她看我們的時候?！?/br>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覺得她是在看我們?nèi)ニ退?。?/br>
聽她這么一說，馬克頓時嚇了一跳，道，“你在開玩笑嗎？”

樊希抿著嘴，沒說話，車?yán)锏臍夥疹D時沉寂下去。

馬克撓著腦袋，道，“要是頭兒在就好了，什么異動都逃不出他的眼睛?！?/br>
樊希覺得好笑，“你和尼爾斯結(jié)婚得了?！?/br>
“啊？”

“結(jié)了婚，就可以一切都靠他?！?/br>
被她這么一嘲諷，他的臉一下就紅了。

樊希道，“三輛車上一共七個人，我們的性命都拿捏在你的手里?！?/br>
馬克突然被她說得壓力山大，爆了句粗口，道，“頭果然不好當(dāng)?！?/br>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保險起見，便對駕駛員道，“聯(lián)系前后裝甲，暫時?？?。在繼續(xù)行進(jìn)之前，先進(jìn)行一下地雷測試?！?/br>
于是，車上的專業(yè)掃雷員穿上防爆外套，帶上頭盔，拿著儀器開始掃雷。

車子里空氣沉悶，她爬到車頂，無聲地抽煙。

沒有被黃沙侵蝕的天空異常湛藍(lán)，萬里烏云，沙漠地帶的氣候反差很大，白天可能是50°，太陽下山后，就可能瞬間降到零。

這時，南雁也鉆了出來，但她膽子小，不敢離開裝甲車，只是探出個頭，好奇地望著四周。

一根煙還沒抽完，前方就出現(xiàn)了異動，掃描儀上的警報裝置此起彼伏地閃爍紅燈，蜂鳴器同時尖鳴起來。

這只能代表這一個預(yù)警，前方有地雷！而且看這架勢，不止一個。馬克又開始暴躁地慰問人祖宗，“媽的，運(yùn)氣被狗吃了?！?/br>
“現(xiàn)在怎么辦？”

馬克果斷下令，“暫不排雷，所有人迅速撤回裝甲車！”

樊希將香煙掐滅，收進(jìn)口袋里，也跟著鉆入了車?yán)铩?/br>
馬克是最后一個上車的，裝甲車開始倒退，用比來時快了一倍的速度迅猛撤離。

樊希緊緊地抓住扶手，手心里捏滿了冷汗，一顆心砰砰直跳。生和死，真的只有一線之隔。

車?yán)餂]人說話，氣氛十分緊張，仿佛后面有十萬敵軍追趕，誰也不敢回頭。

駛離村莊的時候，村民還在那里，只是那個黑衣的女人不見了，望穿人群，都沒有她的蹤影。

樊希突然覺得，這世界真是妙不可言，冥冥中仿佛一切都有定數(shù)。

眾人沉默中，馬克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謝謝。”

應(yīng)該謝她的，如果不是她看似隨意的一句話，今天這片黃沙地就是他們的墳地。

雖然剛才十分震驚，但經(jīng)過這十來分鐘，樊希已經(jīng)徹底冷靜了下來，轉(zhuǎn)頭問馬克，“我們現(xiàn)在是回去基地，還是申請支援？”

馬克道，“申請支援。這個小村是個要道，必須拿下來。”

樊希道，“不是說這里已經(jīng)清除障礙了么？”

馬克搖頭，“這些恐怖分子埋藏在普通人群中，每一個村民都可疑，我們不可能嚴(yán)刑拷打他們。”

她了然，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所以說威脅永遠(yuǎn)都在。

“部隊會派多少人過來支援？”

“不知道。要看總部調(diào)度情況。我們基地一共才590個人，人手不夠，我剛才測試了一下，至少有十幾處地雷。如果一個個排除，至少需要一天。”

樊希試探性地問，“你們打算在村莊落腳？”

“這個危險太大，不太可能。”他煩躁地?fù)现^皮，“我也不知道，只有看他們上面怎么安排了?！?/br>
裝甲車開出村莊十公里后，停了下來，這條路是去村莊的必經(jīng)之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沒人說話，也沒人下車抽煙，氣氛緊張如弦，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