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忍不住抱怨道：“我也沒多喜歡，剛才只是餓了?！?/br>
楚懋靜了片刻才道：“是我考慮不周。”

阿霧轉(zhuǎn)過身看著楚懋道：“殿下今日怎么想起帶我去南苑的？”如果阿霧沒猜錯(cuò)，按楚懋原本的意思本來應(yīng)該只是隨便逛逛花燈節(jié)而已，“我瞧著，那南苑也不像話本子里頭那些不規(guī)矩的地方?！?/br>
“只是想帶你去聽一聽眉娘的曲兒而已?！背@然也發(fā)現(xiàn)了，阿霧對所謂的花燈節(jié)仿佛并無興趣，以前兩次花燈節(jié)偶遇，讓他錯(cuò)以為阿霧是十分喜歡逛燈節(jié)的了。“南苑么，是江南大鹽商阮樂在京城的園子，里頭住著他的幾房小妾，還算風(fēng)雅，京里頭有身份的不敢去青樓楚館，便喜歡去坐這種地方坐?！?/br>
阿霧心想她果然所料不差，想來祈王殿下蓄養(yǎng)歌妓的園子也大抵如此?！暗钕氯羰窍矚g眉娘的曲子，將她收進(jìn)園子就是。”何苦費(fèi)這許多周折，后一句話是阿霧沒敢直說的。實(shí)際上，阿霧也并不以為楚懋的心思實(shí)在眉娘身上，他去南苑，想來還是為了老五和老六，一如當(dāng)初他去景園，為的也不是梅長生的戲。

當(dāng)然無論如何，阿霧是絕不會往自己身上想的，在她的腦子里，從來都沒想過楚懋這樣的人，所言所行僅僅只是為了討一個(gè)女人的歡喜而已。

楚懋閉目不言。這倒難為了阿霧，她本想不管楚懋說什么，她都能繞到一邊兒去，老話重提，哪知楚懋根本不接茬。

“殿下，是愛聽曲兒些，還是愛聽?wèi)蛞恍俊卑㈧F又問。

楚懋這才懶懶地啟唇，依然不睜眼睛，“怎么說？”

“都說梅長生的青衣是一絕，殿下可喜歡聽他的戲？”阿霧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

楚懋睜開眼睛，眼底冷光一轉(zhuǎn)，“你想說什么？”

阿霧垂下了眼瞼道：“不知殿下可還記得上一回咱們見面的花燈節(jié)？”阿霧抬頭看看楚懋，“那回我陪唐音去找梅長生，在他屋里看到殿下了。”

阿霧厭倦了一次又一次地試探楚懋，而今夜楚懋的親近讓阿霧忽然覺得是一個(gè)機(jī)會，她顯然并不愿意就這樣輕易放棄，這才決定兵行險(xiǎn)著。

“哦？”楚懋的神情冷淡了不少，但還算留有余地。

“那回我和唐音遇險(xiǎn)，正是殿下救了我。如果不是殿下，只怕我早就成了水下亡魂。”阿霧睜著一雙真誠的大眼睛看著楚懋，眼里的感激并不虛假。

“哦？”楚懋挑了挑眉毛。

阿霧也不氣餒，“我只是想告訴殿下，我也早就說過，殿下無論做什么，阿霧這一生都會不離不棄地陪在殿□邊。”

楚懋的臉此刻只能用陰沉的白來形容，心就像被人握著，狠狠地?cái)Q了一把似的。他的好王妃，是在以這世上最最婉轉(zhuǎn)的一種方式拒絕他，卻還要表現(xiàn)出一副對他感恩戴德，誓死追隨的樣子。

“你先睡吧?！背崎_被子下床。

阿霧看著楚懋的背影，肩膀十分僵硬，像是在強(qiáng)壓下什么一般，而阿霧看不見的袖底，楚懋的手正握緊了拳頭。

“殿下？”阿霧不解楚懋緣何會有這等大的反應(yīng)。她這樣說話，難道不是讓兩人今后相處得更自然些么，彼此也不用再費(fèi)許多心神，他們本就是最牢固的利益共同體。

“你先睡吧，我去冰雪林?！背┥弦路芸炀统隽碎T。

連阿霧想要提醒他，他的玉佩忘了系的話都還在嘴邊，他就已經(jīng)出了門了。

阿霧看著楚懋的背影，既擔(dān)心，又著實(shí)松了口氣，緩緩躺下，一夜安眠。

到清晨，阿霧醒過來，還特地吩咐了紫墜揀了一碟她做的楚懋愛吃的千層酥油餅和一碟芝麻蘿卜酥，并另外兩樣清爽小菜，一同送去冰雪林。

而至于為何大晚上的，楚懋突然去了冰雪林，玉瀾堂上上下下都沒人吱一聲兒。

過了正月二十，楚懋又開始忙得不見人影，好些時(shí)日都沒回過玉瀾堂了。阿霧琢磨不透楚懋這么大的氣性是打哪兒來的，但遇到這樣的事兒，總是要她先放低姿態(tài)和軟地勸一勸才能好。

所以阿霧整個(gè)下午坐在榻上的小幾邊，咬著筆桿兒擬了張單子，晚飯前打聽楚懋回了冰雪林，這才匆匆趕了去。

楚懋坐在桌案后，不冷不熱地看了阿霧一眼，也不叫坐，就將她晾到了一邊。

阿霧倒是不怵楚懋，依舊笑盈盈地道：“殿下這只玉獅子真可愛?！卑㈧F從桌上拿起楚懋的“愛寵”。

一旁伺候的李延廣大冬天地都忍不住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一臉哀怨。這幾日冰雪林上上下下的日子都不好過，做主子的陰沉著臉，下頭的人哪敢有個(gè)喜色，凡事都要打疊起平時(shí)三倍的精神來伺候，否則一個(gè)不好挨板子都算小的。

唯獨(dú)這位惹了主子不高興的主兒，卻全然不怕，居然還敢動桌上的玉獅子，真正是害人。

☆、vip158

這書桌上的玉獅子平時(shí)是誰也不許碰的,但凡被人摸過，那玉獅子和摸過的人就一塊兒扔了。而李延廣又要辛辛苦苦地重新尋上好的玉獅子回來。

這可不是件易事。玉好的，雕工不一定好,雕工好的,玉又不一定好。有名的玉匠要么在宮里，要么就要去蘇、揚(yáng)一帶尋,這兩地兒，一地兒費(fèi)人費(fèi)情,一地兒費(fèi)功夫,都不好弄。所以李延廣是恨死了碰這玉獅子的人。

好在這么些年也就出過那么一次。

而如今桌上擺著的是已經(jīng)去了的崔七郎的遺作,玉獅子雕得玉雪可愛，卻又不失獅王之氣勢，腳下還滾著一只繡球，栩栩如生，雕工精湛，堪稱難得的精品?？山欣钛訌V再上哪兒去尋一只回來。

李延廣只覺得阿霧是在同他故意作對。說實(shí)話，上回這位王妃來冰雪林，他的確存了點(diǎn)兒私心。一來，他和梅影、梅夢處了這么些年也算有點(diǎn)兒交情，就這樣輕易就被王妃攆走了，多少有點(diǎn)兒兔死狐悲之感。

所以那晚阿霧要尋楚懋，李延廣也由著她進(jìn)去，只盼望她在里頭碰了釘子，以后也就不用再來冰雪林麻煩他們。畢竟，一個(gè)是王爺，一個(gè)是王妃，他們下面的人實(shí)在為難。

哪知這位沒碰到釘子，今兒又來難為他們了。

阿霧自然是不知道李延廣心頭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的，她摸了摸玉獅子道：“殿下打碎了我的玉貔貅，不是說要賠我一個(gè)的么？”

楚懋沒答話，從阿霧的手里抽走那玉獅子，放入了匣子里，擱到桌上。

而外頭聽了“玉貔貅”三個(gè)字的李延廣卻又向里頭多看了兩眼。

阿霧本就是沒話找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