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第二十一章 亙古西遼河 (三)
我拿著手機有點兒云里霧里,但是我還是隨手找到一支鉛筆在衣柜旁邊的墻壁上記下了一串手機號碼?!按蟾?卓云怎么了?張陽現(xiàn)在是怎么一會事兒?”我有點著急,“是不是卓云找張陽索要她的個人財物去了?”“云飛,你別把卓云想得那么功利膚淺。”青格勒圖那面汽車馬達的轟鳴清晰可聞,“我在昨天夜里抓到了老黃,據(jù)他供認,咱們在鮮卑王陵墓里發(fā)現(xiàn)的那枚錯金昆侖玉狃獸印章是假的!老黃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那枚印章,咱們保存的那枚狃獸印章是老黃請鎮(zhèn)里的師傅根據(jù)傳說中的樣子訂制的!老黃試圖通過所謂出土的印章來挑起張陽等人與咱們的矛盾,他妄圖讓兩派勢力為了狃獸印章而兩敗俱傷,然后他再通過警方來平定事態(tài),進而成為蒙東集團的實際控制人和蒙東盜墓集團的新任代理人。那天你帶著印章返回營地,老黃當時就發(fā)現(xiàn)你帶回來的印章不是他當時請人制作的那枚印章,因為他請人制作的印章與你拿回來的印章材質(zhì)稍有區(qū)別,他的印章在陽光照射下有一道不明顯的彩紋,而你的沒有。因此我可以斷定:你帶回去的印章被卓云調(diào)包了!這丫頭現(xiàn)在以為她手里的印章就是真正的狃獸印章,因此很有可能約張陽出來談判,卓云知道張陽急需這枚印章來為維持他在集團里岌岌可危的地位,所以她肯定要張陽把他幾年前吞掉的東西吐出來,并且依照卓云的性格,她一定是要洗雪當年被張陽所縛之辱?!?/br>“我馬上也去溫泉牧場!”我隨手套上件衣服,手有點兒發(fā)抖,怎么也系不好鞋帶。“你就別去添亂了!”青格勒圖斬釘截鐵,“你還是在家里等我們的消息,你現(xiàn)在馬上按照我給你的電話號碼去報警,記住:按照我提供給你的電話報警而不要撥打其他任何號碼!”青格勒圖掛掉了電話,我怔怔地呆了一會兒,然后突然醒悟了自己此刻的使命,于是馬上對照著墻壁上潦草勾畫的手機號碼撥通了電話。(四)珠日和牧場地處科爾沁草原的中部,這是一片剛剛開發(fā)不久的國家級旅游度假區(qū),在這片水草豐美的牧場里,幾十眼清澈溫熱的山泉汩汩噴涌流淌。溫泉療養(yǎng)區(qū)就設立在這些泉眼處,幾乎每一眼溫泉上面就架設一個造型傳統(tǒng)而別致的蒙古包,里面陳設用品一應俱全,來此泡溫泉的游人,既可以在外欣賞無盡的塞外草原風光,又可以在蒙古包內(nèi)享受不啻于五星級賓館般的溫泉養(yǎng)生環(huán)境。置身于此,身邊沒有如織的游人,耳邊沒有都市的喧囂,所遇所感的全然都是世外桃源般的嫻靜與雅致。卓云按照張陽在電話里所說的地址,在服務員的引領下來到了一座不那么起眼的小型蒙古包里,這是一個情侶溫泉蒙古包,一進門,氤氳的濕熱水霧帶著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服務員退下并貼心地替客人反鎖了木門而去,卓云慢慢看清了蒙古包內(nèi)的全貌,簡潔的暖色調(diào)營造出一種令人陶醉般的曖昧格調(diào)。張陽**著上身泡在蒙古包中央蒸騰霧氣的泉池里,他舒適地靠著人性化造型的木欄小憩,似乎沒有注意到卓云的到來。“你還真是氣定神閑呀,就不怕我?guī)е靵??”卓云微笑著蹲下?用手拂拭著泉水的溫度,這是一眼中溫山泉,大概有四十一二度的水溫,很適合入水嬉戲或休息。“我不就是警察嗎?怕什么警察?”張陽依舊沒有睜開眼睛,他閉目養(yǎng)神,但卻精準地從身邊的托盤里拿起一杯紅酒搖晃著小呷一口,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卓云沒有說話,她走到蒙古包內(nèi)設的精致淋浴房,輕輕褪掉全部衣物,稍加淋浴便一絲不掛地邁步走向清澈流淌的溫熱池水。張陽此刻睜開了眼睛,他那敏銳而深邃的目光游走在卓云凝脂似玉的光滑曲線上直至婀娜曼妙的**滑入水中。卓云沒有任何表情,既無羞澀報赧,也無魅惑撩人,她就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自然而然地浸泡在香氣菡萏的泉水里。卓云再清醒不過了,對于張陽而言,在眼下這么一個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這家伙早就無心美色,他上下打量卓云的曼妙**,其實無非是檢視一下卓云有沒有攜帶錄音錄像的器材進來。卓云一聽說見面地點是在溫泉牧場,她就知道這次見面其實就是一場攤牌式的談判,張陽不希望被錄音錄像的本意實在是不應該受到指責。云鬢高聳,粉面笑靨。看著貌美如花的卓云,張陽著實心急如焚。“卓云,我很佩服你的膽魄,也確實欣賞你的能力。”張陽開門見山,“你和我相識快有十年了吧,我記得你剛來蒙東的時候還是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兒,沒想到此刻的會晤,你已經(jīng)成長為一位美麗優(yōu)雅而且卓爾不群的女人了。要不是你我各為其主,也許咱們還能夠成為長久的朋友。我當年雖然抓過你,但是請你別忘記了,正是通過我的努力,你才得以逃脫,當然了,我是轉走了你存在銀行里的那七百多萬元的存款,但是你也知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自由才是最可寶貴的,在這場金錢與自由的交易里,你是贏家。放走你以后,咱們其實就已經(jīng)兩清了,你在電話里說的第三監(jiān)獄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我在電話里也不可能承認什么,但是現(xiàn)在你既然有勇氣單獨和我**面對,那么我就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你所說的基本就是事實,我的確與第三監(jiān)獄的監(jiān)獄長矮胖子進行著合作,他負責從獄辦產(chǎn)業(yè)里撈錢,而我負責轉移賬款并洗錢。這也不能不說是一種雙贏,而且這種財富的積累又沒有傷天害理,我覺得你以后就沒有必要再關注下去了?!?/br>卓云微笑著看著張陽一言不發(fā),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高大男人曾經(jīng)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也是唯一一個成功抓獲自己的人,正是由于面前這人的抓捕,自己才在靜岡集團內(nèi)部失去了信任,進而導致自己被迫滯留大陸而不能夠實現(xiàn)自己最初的復興家族的理想與愿景。“至于你說的蒙東盜墓集團的事,我只能告訴你,這可并不是什么盜墓黑幫,我們這個團體的涉獵范圍很廣泛,包括你能夠看到的一切暴利行業(yè)。這與通過暴力手段來牟取暴利的盜墓集團不一樣,我們都是憑借著人脈與智商在積累財富,我告訴你吧,在很多領域里,隱權力遠比官職重要,而潛規(guī)則遠比法律條文來得真實有效?!睆堦柨粗粲兴嫉珔s沉默寡言的卓云,“我已經(jīng)把你的錢全部轉到了你給我的賬號里,我相信在來溫泉牧場之前你已經(jīng)查詢過了吧,我是有誠意的,我長話短說,你告訴我說真正的狃獸印章在你的手里,有什么憑證,你帶來了嗎?”張陽看著卓云,他抬手指了指卓云身側的托盤,里面放置著一瓶已經(jīng)開啟的紅酒和一支高腳紅酒杯,酒杯里面已經(jīng)斟入了半杯紅酒,紅艷艷地映照在卓云的眼眸里。卓云端起酒杯聞了聞,然后沒有像慣常那樣小呷一口來品味歷史,而是揚脖一飲而盡。放下酒杯,卓云從木欄上的一只黑絨小包里掏出了一枚金燦燦的印章拋給張陽。在張陽高擎的右手里面,一尊通體泛黃的玉質(zhì)印章在光柱下熠熠生輝!一條蟠龍般的獨角怪獸絞纏在印章上面!——錯金昆侖玉狃獸印章!張陽欣喜過狂地仔細顛倒著打量這枚狃獸印章,玉質(zhì)溫潤、金箔精美,尤其是印章的文字全是繁體字,這回肯定是真的!“你為什么這么痛快地就把狃獸印章拱手相送?”張陽覺得有點兒蹊蹺,“你就不怕我?guī)е≌乱蝗ゲ粡头祮幔磕憔瓦@么肯定我會把那些珍貴的鮮卑文物和財物都還給你?”卓云笑了笑,“各取所需不是皆大歡喜嗎?你需要狃獸印章,那么我把印章給你;作為交換的條件,我需要那些早幾年你私下里收集的珍貴文物,你應該不會食言吧?咱們可是在電話里已經(jīng)說好了的。而至于那些財物,其實我早就不再介懷了,都是身外之物,除非是消費掉,否則誰也無法把錢財帶到棺材里。”“假如我想印章和文物通吃呢?”張陽不懷好意地笑著,“那你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怎么會?”卓云搖搖頭,“只有我的老板才有實力把那些文物安全地運到國外買家的手里,蒙東文物走私的這幾條路線完全被我們的人控制著,這一點你不會否認吧?如果不能變現(xiàn),我想象不出你和你的老板守著那么一大堆鮮卑時代遺留下來的文物有什么現(xiàn)實意義。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人,需要的不是狃獸印章,而是一種控制邊民的圖騰和手段,你們的最終目的無非是兩個:一是通過控制邊民建立相對安全的毒品和武器走私的立足點與中轉站;還有就是希望能夠利用宗教信仰的力量,利用宗教圖騰的影響力來開拓全新的走私大通道。”“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奪取狃獸印章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與你們爭奪利益,那你為什么還要把印章交給我?”張陽越發(fā)疑惑不解,“難道你就不怕你身后的靜岡黑惡勢力滲透過來讓你難堪?”卓云凝望著蒙古包墻壁上懸掛的成吉思汗畫像,良久才幽幽回答:“蒙古族是世界上為數(shù)不多的從未被其他任何民族完全征服過的民族,這個民族不僅有著開拓世界疆域的輝煌歷史,更為寶貴的是,他們的精神深處依舊保留著未曾磨滅的自然野性和旺盛的生命力,在蒙古人的身體里永遠流淌著成吉思汗的血液,這是一個蟄伏太久的民族,總有一天要再次縱橫馳騁于天下?!弊吭苹赝麖堦栆谎?“至于你我以及我們身后的黑惡勢力,其實我們現(xiàn)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一場虛幻的焰火,雖然色彩繽紛絢爛光彩奪目,但是與蒙古人的寬廣胸懷和無上品格比起來,簡直就如同璨然一現(xiàn)的曇花那般短暫而微不足道。這一切都會遇到終結者,不在今天,就在明天?!?/br>“呵呵,沒想到一向我行我素的卓云也會如此感傷,真是匪夷所思?!睆堦柵e手輕輕鼓掌,“我張陽雖然不是蒙古人,但是我的大半生是在科爾沁草原上度過的,盡管我的血管里沒有流淌著成吉思汗的血液,不過我還是會按照蒙古人的行為方式對待你,既然你是帶著誠意而來的,我就不會讓你帶著失望而去,那我就把鮮卑文物的藏匿地點告訴你,這也算是我對你卓云的一種欽佩之意吧!”卓云依舊微笑著,在清流芬熱的泉水里,她的思想深處正在完成一次顛覆性的浴火重生。(五)2011年3月,霍爾特山。初春的蒙東草原暫時沒有擺脫嚴冬的尾煞,枯黃、瑟寞和一望無垠的寂寥,可是春天畢竟姍姍在路。莽荒嘯風席卷敗葉過后,新萌的草芽已然嫩綠在望,驚雷威懾的結果是蟄蟲的蘇醒,整個科爾沁草原即將迎來漫長風雪滌蕩過后的新冀。如今,我獨自坐在山腰的緩坡,從破舊的上衣口袋里摸索出捻碎的旱煙葉,用昨天撕下的日歷包裹金黃色的煙葉成拇指粗細,tiantian邊緣,把煙卷好,劃一根防風火柴。我深吸一口煙,淡淡彌漫的青白色煙霧隨風淡化,無影無蹤,激揚的青春與難舍的愛戀如同逝去的歷史那樣,一去不回。昨天晚上,我正在查干浩特鎮(zhèn)霍爾特中心小學的單身宿舍里備課,準備在今天上午的歷史課上給孩子們講述一點兒鮮卑王巴音諾敏的傳奇人生,昏黃的燈光下,我突然接到了遠在大興安嶺南麓阿穆冉召修行的青格勒圖打來的電話,他語氣淡定地告訴我,說害死張陽的幕后主使人王廳長被宣判死刑了,同時被判重刑入獄的還有蒙東集團的十幾位主要頭目,這么一個縱橫蒙東十幾年作惡多端的團伙終于土崩瓦解了,不但還給科爾沁草原一片安全與寧靜,也足以告慰那些為了鏟除黑惡勢力而犧牲的在天之靈。“你知道嗎,集團主要頭目的被捕,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來自于卓云的功勞?!鼻喔窭請D再次對我提起了我在將近一年的時間里刻意回避的這個名字,“要不是她把微型錄音器藏在發(fā)鬢里錄下了她與張陽的完整對話,公安部門可能不會那么順利地順藤摸瓜挖出這么多重要頭目的罪證。”我沒有去過珠日和溫泉牧場,也沒有看見卓云裸對張陽的香艷場景,更沒有親見張陽在返回小鎮(zhèn)時被警察團團包圍時驚詫與惱怒的那張紅臉膛,我只是在事后才聽說,押解張陽的汽車在查干浩特鎮(zhèn)近郊的公路上突然發(fā)生爆炸,張陽當場被炸死。令我詫異的不是張陽被滅口,而是卓云為什么就此在整個科爾沁草原上銷聲匿跡,沒有給我留下只言片語,唯一留下的,只有她以我女兒的名字開設的賬戶上的將近八百萬元現(xiàn)金。出家之前,青格勒圖做了一件為之奮斗多年而沒有實現(xiàn)的事:他通過某種不為人知的方法,出人意料地搞到了一大批多達數(shù)百件的鮮卑時期的珍貴歷史文物,而且建立了專門的博物館供大家參觀或研究,這些文物填補了科爾沁本土沒有成體系鮮卑文物的空白,成為去年蒙東考古界津津樂道的一件盛事。“我告訴你一件事,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再繼續(xù)消沉下去了?!鼻喔窭請D在電話那端語氣凝重而坦誠,“并非如同你想像的那樣,卓云是一個薄情而輕浮的女人,其實她在內(nèi)心深處還是深深愛著你的。她之所以在離開你之前的那幾天里對你冷言冷語甚至是語出不遜而傷你自尊,那是她的刻意而為之,她希望通過這樣做能夠讓你更加容易地忘掉她,從而開始自己的全新生活?!?/br>霍爾特山依舊是大興安嶺南下余脈中最崔巍的一座次主峰,冷峻、恬淡和一如既往的神秘,雖然飽經(jīng)[vip]第二十一章亙古西遼河(三)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