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克萊聽得心跳加速了，卻罵說，「你很窮嗎？為什麼要賺這種錢？」

「是，我很窮！你上次給我買畫的錢，我都用光了。」仙迪惆悵地說，「幸好，現(xiàn)在瑰若有工作了，我才不用擔(dān)心每天買面包的錢?！?/br>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真是的，你們兩個小女生，真不知怎麼活下來的！」看見仙迪與瑰若，克萊真不禁嘆服，「是不是所有藝術(shù)家也有蟑螂似的生命力，不管怎麼窮苦也死不了的？」

「蟑螂？」仙迪忽地又在腦里構(gòu)想著自己的身體變成蟑螂的模樣，不覺有趣，「噢，你是說卡夫卡的＜變形記＞吧，我小時候也很喜歡那故事呢！」

「不是。我才不是跟你聊童話,我在說的是真實(shí)的生活?！箍巳R真頭大了，「怎麼你這個女人，在沒得吃的時候也只會想畫畫？在窮途末路之時，也仍然是畫畫？」

「你也很愛畫，你不明白？」仙迪反問說。

「我愛很多東西，愛享受、愛玩樂，畫只是里面的一個小項(xiàng)目。我不會為了一個小項(xiàng)目而放棄其他?！箍巳R忽發(fā)其想的，說，「就是那句啊──不要為了一棵樹而放棄整個森林?！?/br>
「哦，原來是這樣?！瓜傻下犞莘饹]聽明白，其實(shí)是──沒興趣去理解。

「你不覺得你好蠢嗎？」克萊取笑似的說。

「你覺得你又好聰明嗎？」仙迪挑戰(zhàn)的說，「我不見得聰明的你，有享受，有玩樂的你活得比我快樂?！?/br>
「你……很快樂？」克萊彷佛被刺中要害了。

「嗯。」那是多麼肯定的回應(yīng)，「比起過去幾年在芭蕾舞學(xué)院混的日子，我現(xiàn)在是在天堂了。這都是多得瑰若，是她讓我清醒過來的。」

「瑰若？」

「嗯。她很愛芭蕾舞，但她更愛洛森，所以，她可以為他忍受一切的痛苦，包括放棄芭蕾舞、生下小森，甚至忘掉她自己！」仙迪卻愈說愈愔然，「在我們看，她的付出是太不值，可是，她不一定那樣想?！?/br>
「瑰若跟她mama一樣，都是太好心的天使！」克萊心里激動，「我也真的沒法明白她們的想法，為什麼要讓自己活得那麼痛苦？」

「瑰若的確是很痛苦，可是，你沒看見她抱著小森時的模樣嗎？她真的好快樂！小森出生之後，瑰若少了做惡夢，而且從她的口吻中可知，她是真的沒有恨洛森。那是因?yàn)椋娴暮軔勰侨?！」仙迪幽幽的說。

「那是蠢！」克萊每提起洛森，心里就在冒火，「不要讓我再看見那混蛋！」

「我也認(rèn)為瑰若很蠢，可是，我心里竟有點(diǎn)羨慕她。當(dāng)初，我不明白她何以可以如此甘之如飴的活在痛苦里，可是，當(dāng)我拿起畫具跑出來之後，漸漸地，我才感受到為深愛而付出一切的心情。」

「她深愛的是一個薄情的惡魔?。　?/br>
「嗯，而我愛的，是畫畫。相比之下，我的付出是簡單得多，也容易得多。所以，瑰若可以應(yīng)付的事，我沒理由不成?！?/br>
「我仍然是不明白！你們的思維方式太奇特了。」

「那只是因?yàn)槟阋恢睕]有找到深愛的所在吧。你不是太貪心，就是太害怕。」

「害怕？我害怕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害怕什麼？我跟你不相熟！」

「找不到深愛所在，那會怎樣？」

「沒什麼的，你不是一樣過了這麼多年嗎？你可以繼續(xù)行尸酒rou下去，那樣渡過一生的人多的是。」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嗯。也許就是一直心里空蕩蕩的，就是人們形容說的──空虛。也因此，克萊，你從來沒有真正地快樂過，也不懂得快樂?！?/br>
「這聽起來好像很嚴(yán)重?！?/br>
「也不見得，你不是好端端的嗎？」

「嘿！畫家怎麼走來扮哲學(xué)家？」

「哼！是你自己要我說的！」

「哈哈，我就是愛聽笑話！」克萊笑得開懷，而且從懷里拿出錢包，再從銀包拿出好幾張大額的鈔票，「請你收下吧！」

「干什麼？我給你上哲學(xué)課，沒打算向你收學(xué)費(fèi)！」仙迪不悅的說。

「學(xué)費(fèi)？你有妄想癥！」克萊揶揄的說，「這是我代meimei交你的保護(hù)費(fèi)，拜托你，千萬千萬不要拉瑰若一起去當(dāng)人體模特兒。」

「她才不肯去。」仙迪別開臉說。

克萊卻再多拿幾張鈔票來?！高@是小森的保護(hù)費(fèi)。也請你千萬不要拿他去給人畫，他還小啊！」

「你說得我好像是迫良為娼似的大jian角！」仙迪臉也黑了。

克萊卻又再多拿幾張鈔票來,「這是我給你的保護(hù)費(fèi)，請你也不要再去當(dāng)人體模特兒了！」

「我不用你保護(hù)！」她不明所以的說。

「嗯，可是，我也想保護(hù)你，因?yàn)?，」克萊在左思右想，卻找不到合理的解說。

「我不是你親人?！瓜傻峡粗切┾n票，心里有點(diǎn)感動。

「嗯，你不是我的親人，卻是我重視的人，這樣也可以吧?！箍巳R把鈔票塞入仙迪細(xì)瘦的手，「此後，就讓我照顧你，不，是你們?！?/br>
「重視的人……是什麼定義？」仙迪仍在思考，在她大條的思考線里，好像不太理解什麼謂之重視的人。

「定義？呃……你看，是飛機(jī)！」

仙迪抬頭張看，天空上只有一片片閒散的白云，克萊卻提起長腿蜘蛛似的腿逃亡似的溜了。

24.1感謝哈利

瑰若跟費(fèi)朗從舞室拖著疲憊的四肢離開，才踏出大門，幾位少女即涌向他們，這已是瑰若見慣的事，因?yàn)橘M(fèi)朗實(shí)在太帥了，彷佛從六歲到六十歲的女人也會愛上他，但很不幸，瑰若卻偏偏不是其中一個，這是費(fèi)朗百思不解的事，卻也因此，他對瑰若更為著迷了。

「嗨，等我一會啊，瑰若！」他唯恐瑰若會溜了，因?yàn)樗娴臅铩！负芸欤纫坏任?！?/br>
「好吧！」瑰若兩手反轉(zhuǎn)的插在牛仔褲的後袋，有點(diǎn)無奈。只見費(fèi)若被少女們圍著又照相，又簽名的，好不熱鬧，瑰若站在一旁，成了一個徹底的局外人。卻瞥見一位紅發(fā)少女正緊緊的扣住費(fèi)朗的手臂，不知怎的，瑰若竟想起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柏安琪也曾這麼扣住洛森的手，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開始陷入回憶的思海里，竟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