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他死，我不會安心。”

可是朝廷官員沒能找到秦思，衙役們沒能找到他，楊閣老和江小樓派出去的人同樣一無所獲。他到底去了哪里，江小樓百思不得其解。

京城的各大城門都被嚴(yán)密的封鎖著，人們四處搜羅著這個弒母的囚犯，衙役們拿著他的影像，挨家挨戶地搜查，四周的州縣也都一一搜過，然而壓根不見人影，難道秦思真的會飛不成？

見江小樓為此不安，謝連城深潭般的目光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br>
謝連城與江小樓的猜測可以說不謀而合：“你說得不錯，他現(xiàn)在一定還在京城。只不過，所有的酒樓、客棧、茶社，甚至是秦樓楚館我們都派人搜索過，沒有半點(diǎn)蹤跡……”

秦思從逃跑的那一刻，就仔細(xì)地分析了自己眼下的處境，作為殺死母親的欽犯，必定會被全國通緝，想要逃脫法網(wǎng)，必須改換臉容。他先是和乞丐改換了衣裳，又用小巧的錐子在俊美的臉上戳下一個又一個的血窟窿，悄悄將止血散涂抹在上面，等到把臉重新洗干凈之后，一兩天便會結(jié)疤，待疤痕長得牢固，他的臉上就出現(xiàn)細(xì)密的黑點(diǎn)，看起來可怖又丑陋，完全遮蓋了那張俊美的面孔。接下來他吞下炭火，燒壞了自己的嗓子，又將自己身上的財(cái)物藏匿起來，蓬亂了頭發(fā)，就混跡在乞丐之中，以行乞度日。

這一天，他手中捧著行乞的罐子，正在沿街乞討。不知何時，罐子突然被人丟了一枚銅板，順著銅板叮當(dāng)?shù)穆曇?，他低著頭，連聲道謝：“多謝小姐！”

垂著頭，他看見了一雙美麗的繡鞋，那繡鞋上的珍珠熠熠閃光，散發(fā)著叫人迷醉的光芒。

他要向左走，那雙鞋子擋在左邊。他要向右走，她又擋在右邊。心頭一頓，下意識地抬起頭，那女子正微笑看著他，陽光下她的笑容近乎透明，眼睛清若秋水，燦爛眩目?？墒沁@一張臉，卻讓秦思不由自主地渾身發(fā)起抖來，整個人瞬間猶墜冰窟。

江小樓像是沒有認(rèn)出他來，只是連連惋惜：“瞧瞧，從早到晚竟然什么也沒討到，小蝶，給他一些食物吧?！?/br>
小蝶應(yīng)了一聲，將食盒里的飯食倒在了他的罐子里。

聞到那種餿水的味道，秦思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卻又很快舒展開來，他快速地捧起罐子，也顧不得里面到底是什么骯臟的東西，便飛快地往嘴里倒去，還含糊不清的向江小樓道謝：“好心的小姐、好心有好報(bào)……”

他的心里已經(jīng)把江小樓恨到了極致，可是面上卻是無限感激，暗自慶幸他身上衣衫破爛，頭發(fā)蓬亂，滿臉麻子，江小樓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他就是秦思。目送著江小樓遠(yuǎn)去，秦思哇得一聲，把嘴里的東西都吐了出來。他低頭一看，見到地上的是一灘發(fā)黃的湯水，不由越發(fā)惡心，恨恨地站了起來，轉(zhuǎn)入一個人跡罕至的巷子。

秦思剛剛走入巷子，一個十分彪悍的男子突然攔在他跟前，滿臉?biāo)菩Ψ切Γ骸疤交ɡ?！?/br>
這一聲叫出來，秦思幾乎是魂飛魄散，他倒退了兩步，深深垂下頭道：“這位大哥，你認(rèn)錯人了吧？”

他粗啞的嗓子極為低沉，與從前完全判若兩人。

對方卻哈哈大笑起來：“小姐，您說的沒錯，這就是秦思啊?！?/br>
秦思只覺得身體發(fā)軟，恐懼得難以形容，他轉(zhuǎn)過頭來，就看到了江小樓微笑的面孔。

江小樓輕移蓮步走過來，半瞇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眼神極冷，面上卻帶笑：“秦公子真是讓我好找，這兩天我派人搜遍了四周的州縣、客棧、酒樓，卻都尋不到你的蹤跡，我還以為你會飛天遁地，原來是隱了行跡，藏在乞丐之中。不過，臉上這是怎么了？”

秦思倒抽一口冷氣，心底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冰涼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如果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他或許還有機(jī)會逃跑，可是在這里，他沒有機(jī)會。心頭一頓，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匍匐著、哀求著：“小樓，念在我們之前的情分上——”

江小樓揚(yáng)起眉梢，微微上揚(yáng)的眉尾帶著一絲嘲諷：“你說什么？”

秦思臉色一變，立刻改口：“念在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念在我從前對你還算不錯的份上，饒了我吧！給我一條活路，你看看我如今已經(jīng)變成什么模樣，我再也不能威脅你了！”

江小樓微微垂下眼睫望他：“若你老老實(shí)實(shí)被外放，或者我還會給你一條生路，可你卻情愿殺死自己的親生母親，也不想放棄唾手可得的權(quán)勢，何等可怕？！”

秦思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看著江小樓，恬不知恥地繼續(xù)哀求：“不論如何，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你毀了我，徹徹底底的！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夠失去的了，你還想要什么？”

江小樓沉吟道：“是啊，你已經(jīng)失去了妻子、meimei、父母，甚至還失去了你最在意的前程，我應(yīng)該罷手的，你說是不是？”

秦思連忙道：“是！只要你放我一條活路，我會遠(yuǎn)遠(yuǎn)離開這里，再也不出現(xiàn)了！”

江小樓墨色的眼睛掠過一絲寒芒，面上輕輕笑了：“你不是還有一樣很寶貴的東西嗎？”

秦思看著江小樓，不知為何有一股恐懼從心頭蔓延開來，不覺渾身冰涼，就連身體都在顫抖：“我……我還有什么？”

－－－－－－題外話－－－－－－

趙家三郎的廟堂往事中，記載過陳執(zhí)中因?yàn)樾℃蛩梨九涣T免了相國的故事，無獨(dú)有偶，他的獨(dú)生子陳世儒為了留在京城，在妻子的教唆下給親生母親投毒，造成丁憂的假象，不論是秦思被處罰，還是為了留在京城殺死母親，全都是有跡可循的。

☆、第91章行尸走rou

江小樓神情婉然，笑容和煦：“我身體不大好，可你卻很健康，說不準(zhǔn)——你會活得比我還要長?！?/br>
秦思聽了這話，下意識地后背發(fā)涼，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他當(dāng)然知道江小樓不會放過他，可她究竟要做什么？

江小樓看了楚漢一眼，聲音輕飄飄的，風(fēng)一吹就散：“楚大哥，你不是最討厭忤逆之人么？眼前這個畜牲竟然殺害自己的親生母親，如此泯滅人性、喪盡天良，你要如何對待他？”

楚漢素來是個粗莽漢子，難得如此暴怒，他想也不想，上前一腳就踩斷了秦思的小拇指。秦思慘嚎一聲，楚漢毫不留情，接著又踩斷了他的無名指、中指、食指、大拇指，接著是第二只手。到最后他一雙手上早已是血rou模糊、不堪入目。

楚漢惱恨道：“父母之恩大于天，你這樣的活畜生，真該千刀萬剮！”

江小樓幽幽一嘆：“瞧瞧，這是一雙多少好的手，從前你最喜歡吟詩、作詞，還用這一雙手寫下絕妙的詩篇，讓閣老點(diǎn)中做了狀元。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