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頭發(fā)，我甚至悄悄買過染發(fā)劑自己染。當(dāng)然，我弄得一塌糊涂?！?/br>
阿爾伯特跟著她一起笑起來，“但是你很好看?！?/br>
威廉敏娜打住了笑，不怎么自在地低著頭，順了一下頭發(fā)。年輕人落在她身上目光似乎帶著熱度，讓她感覺到后頸寒毛都站立了起來。

短暫沉默后，阿爾伯特轉(zhuǎn)過臉看向走廊另外一面墻。這邊都懸掛著帝功臣和名人。戰(zhàn)將，政治家，科學(xué)家……

“找到了。”阿爾伯特輕快地說，“這是我太祖父年輕時候畫像?！?/br>
“‘戰(zhàn)神’名號最初得者？”

“不，不?！卑柌匦θ輨e有深意，“是我真正太祖父。?！?/br>
“我聽說過這個名字?！蓖裟扰Φ鼗貞浿吡诉^去。

“你應(yīng)該聽說過，如果你有在歷史課上專心聽講話。他在當(dāng)年‘光榮戰(zhàn)爭’里有記載?！?/br>
“他是烈士？”

“不。”阿爾伯特眼神深邃地注視著那副畫像，“他是叛者?！?/br>
畫像很小，不足威廉敏娜手掌大。畫像里是一個英俊出眾年輕軍官，有著筆直鼻梁和優(yōu)美嘴唇，眼睛深邃，英姿勃發(fā)，神情堅毅。他身穿戰(zhàn)時軍裝，帶著軍帽，手在腰間佩劍上。畫像下銘牌上，寫著“康德拉?薩克森科伯—7240-7271”。他只活了31歲。

但這都不算什么，最讓威廉敏娜驚訝是，他那張和阿爾伯特酷似容顏。如果阿爾伯特再年長個十來歲，氣質(zhì)再凌厲一些，就會和畫里人一模一樣了。

“像吧？”阿爾伯特說，“我父親都沒有我那么像他?！?/br>
“他是你太祖父？”威廉敏娜雖然親眼看到了，可是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那是一段野史，你或許沒有聽說過。但是你要專門打聽過，不難打聽到?！卑柌卣f，“我親生太祖父和我名義上太祖父是戰(zhàn)友，他們情同兄弟，一起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戰(zhàn)爭，立下赫赫功勛，深得沃爾里希陛下信任。然后，就像所有傳奇故事里寫一樣，他們產(chǎn)生了分歧。當(dāng)爭吵不能解決問題時候，我太祖父選擇了離開和背叛?！?/br>
威廉敏娜凝視著畫像里年輕軍官，他看上去并不像一個背叛者。當(dāng)然，她也知道，眼睛總是最欺騙人。

“他戰(zhàn)死在摩爾察星域之戰(zhàn)，旗艦爆炸了，遺體自然沒有被找到。當(dāng)時奉命討伐他，就是我名義上太祖父。他收留了我太祖母，七個月后，我曾祖父誕生了。太祖母不久就嫁了一個學(xué)者，移民去了別家。我太祖父他們沒有孩子，所以我曾祖父成了他們養(yǎng)子。故事完結(jié)了?！?/br>
威廉敏娜知道這個時候自己該說點什么，可是她張開嘴，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看來是個很枯燥故事?！卑柌匦χ?/br>
“他們都知道？”威廉敏娜終于問。

阿爾伯特點了點頭，“即使不說，這張臉也騙不了人。遺傳是多么神奇，我祖父和父親都和他長得并不像，但是到了我，卻像是要提醒大家一樣，又讓這張臉復(fù)蘇了。”

“那至少是一張相當(dāng)英俊臉?！?/br>
阿爾伯特笑了，“這是你安慰嗎？”

“我一直不擅長安慰人?？ǘ魉谷绻趩柿耍抑粫o他一拳，要他打起精神來?！?/br>
阿爾伯特凝視著威廉敏娜靦腆笑臉，輕聲說：“我很羨慕他擁有你這么好朋友?！?/br>
威廉敏娜躲開他目光，不大自在地抿了抿唇。

手腕上通訊器響了起來。威廉敏娜無奈地說：“我得回去了。看樣子我旗艦準(zhǔn)備好了，我該啟程了?！?/br>
阿爾伯特點了點頭，“那，我們在航空港見?！?/br>
威廉敏娜走了幾步，回頭問他：“你們不會吹著軍樂敲著鼓什么鬧哄哄地送我登艙吧？”

阿爾伯特爽朗一笑，“我殿下，我會保證是一首動聽曲子?！?/br>
凡納西號是一艘精巧漂亮民用太空艦，曾經(jīng)為威廉敏娜父親亞當(dāng)斯服務(wù)過十年，但是并沒有被當(dāng)作旗艦。她雖然體積較小，但是功能齊全，性能先進，有健身和娛樂設(shè)施。這對于要在這里呆上一個禮拜才能抵達目地人來說，是十分重要。

戒備了航空港里，威廉敏娜和親人們擁抱告別。

卡恩斯抱著她很久不放手：“我們一定會盡快見面?！?/br>
“我知道?！蓖裟扔悬c哽咽，“一定要想我?！?/br>
“每次呼吸?！笨ǘ魉沟吐暢兄Z著，“我愛你?！?/br>
“我也愛你?！蓖裟妊劬窳?。

兩位公主旗艦先后起飛而去。威廉敏娜站在下面，看著旗艦透明觀景艙里卡恩斯身影越來越小。終于，飛艦消失成了夜幕里一顆星星。

“殿下，”阿爾伯特走到了她身邊，“您旗艦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br>
威廉敏娜依舊望著天空，輕聲感嘆著：“我愿化身億萬星辰，博大包容，縱橫無垠，手掌里托著光明和永恒?！?/br>
她背誦著，是沃爾里希大帝一句名言。

軍樂果真開始演奏了起來，萬幸是，是一首悠揚而充滿感情歌頌友誼歌曲。夜里大風(fēng)把樂曲吹得有點破碎，但是它依舊優(yōu)美動聽。

威廉敏娜轉(zhuǎn)頭看向阿爾伯特，悄悄開啟了聲波屏蔽。

“你那天說話還有效嗎，阿爾伯特少爺？”

阿爾伯特看著眼前笑盈盈地注視著他少女。他嘴角含著淺笑，緩緩地點了點頭。

威廉敏娜深吸了一口氣，“那么，閣下，我很高興接受?！?/br>
阿爾伯特凝視著她，緊繃肩膀松了下來，他放松了牙關(guān)，開始微笑。

“您不會后悔，殿下。”他捧起了威廉敏娜手，彎腰吻了吻，“那么，我們是朋友了？”

威廉敏娜望著他眼睛，說：“我們是伙伴，那會更有效率?！?/br>
當(dāng)凡納西緩緩上升時候，威廉敏娜站在觀景艙巨大透明罩前，低頭望著地上站著阿爾伯特。英俊年輕軍官舉手齊額，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軍禮。

他們倆視線糾纏，可誰都沒笑。因為他們都明白自己將要面對，是怎樣艱難險境。

旗艦穿過了云層，開始加速準(zhǔn)備飛離大氣層。威廉敏娜坐在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帶。

輕微振動中，她摸著項鏈上掛著母親戒指，閉上了眼睛。

37第四章最后一個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