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歡喜。

“這是我編的?！苯鬏x輕聲告訴她。

“謝謝！”清啞仰面對(duì)他道。

“謝什么！編得不好。等兩年我手藝長進(jìn)了，把這個(gè)不要了，我重新給你做好的?！彼S諾。

清啞便微笑點(diǎn)頭。

“小妹不要了給我，我要?！?/br>
郭大貴稀罕地?fù)崦瞧溜L(fēng)，愛不釋手。

江明輝和清啞相視而笑。

江明輝心想，等將來他做開了，送給舅兄幾扇屏風(fēng)還不是好容易的事，怎會(huì)讓他撿清啞的呢，不過這話眼下卻不好說的。

這時(shí)，樓下傳來豬叫聲，開始?xì)⒇i了。

“走，下去幫忙?！惫筚F扯江明輝胳膊。

“我不敢看。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江明輝不想干那活計(jì)，只想和清啞一塊待著，因此不愿下去。

郭大貴死活拽了他下樓，清啞也跟著下來了。

外面場地上，郭家兄弟和大頭菜已經(jīng)綁了“嗷嗷”嚎叫的大肥豬準(zhǔn)備宰殺，小娃們都圍在一旁觀看，清啞見了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見江明輝死活不敢上前，替他解圍道：“幫我剝筍?！?/br>
江明輝求之不得，便和她坐在廊檐下剝冬筍。

郭大貴無法，又想在廊下剝筍，眾目睽睽之下，諒這小子也不敢拉小妹的手，所以就自顧上前幫忙去了。

江、郭二人坐在小板凳上，也不去看殺豬過程，只顧剝筍說話。

才剝了一個(gè)，江明輝就奪下清啞手上冬筍，拿起她一只手掌湊近了細(xì)看，一面道：“你別剝了，讓我來。這筍子皮又硬又毛糙，把你手劃破了，這點(diǎn)指甲也弄斷了?！?/br>
清啞倒不知如何說了，便看著他剝。

江明輝便笑著告訴她，先只拿了這么多冬筍來，盡管吃，等回去他再挖，到正月初二來拜年的時(shí)候，再送一批來；又跟她說家里存了多少竹絲畫，哥哥他們正加緊制作；又跟她細(xì)算在烏油鎮(zhèn)一月賺了多少銀子，等去霞照縣開鋪?zhàn)?，租金貴許多，不知結(jié)果如何，等等。

說得投入，不知不覺耳邊清靜起來。

原來，豬沒叫了，連哼哼聲也沒了，已經(jīng)殺了。

郭勤郭巧郭儉看完熱鬧，都轟然轉(zhuǎn)移到廊下，各自霸住一副大小凳子，忙不迭寫字。因清啞在旁，正好求她指點(diǎn)教導(dǎo)。

郭勤今天十分高興，因?yàn)樗梢詥柦鬏x。

清啞今日教了一首柳宗元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dú)釣寒江雪。只因近日下了好幾場雪，她便要教他們學(xué)這膾炙人口的名作。

郭勤老是記不住“絕”和“蹤”字，便問江明輝。

江明輝倒爽快，逢問必答，都告訴他了。

郭勤很高興，遂用心記誦，又低頭抄寫。

可是，那江明輝對(duì)著清啞竟有說不完的話。

先說編織竹絲畫，后說店鋪生意，再又說鎮(zhèn)上趣事：什么誰家夜里忽然進(jìn)了賊被他家狗咬傷啦，又什么誰家閨女出嫁的時(shí)候走在半路上轎子忽然壞了，把新娘子掉下來啦，又是誰家兒子看上了一姑娘，跪著給人磕頭求親啦……

清啞聽得目光閃閃，滿心有趣。

郭勤三小也不由聽住了，傻傻地望著明輝叔。

等一件事說完，剛才問的什么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于是他不得不再問一次。

可是江明輝正和清啞說得熱乎呢。

郭勤也是知道好歹的，就想先等他說完了再問。

好容易等一段話說完，他趕緊問了。

江明輝就又告訴他一遍。

郭勤又開始記誦，翻著兩眼望天，嘴里嘰嘰咕咕，使勁碾壓，務(wù)必要讓所念句子在心上留下深深的轍痕。

可是，旁邊又傳來江明輝說話聲。

他不覺又豎起耳朵聽，然后又忘了所念的。

幾次下來，他忍無可忍了。

他可是打算認(rèn)真學(xué)的。

逮著小姑教一遍容易嘛！

然自從江明輝來了以后，時(shí)刻不離小姑左右，廢話一籮筐，他沒法問也沒法記，要怎么學(xué)？

“明輝叔叔，你怎這么多話？”郭勤質(zhì)問。

江明輝看著瞪視自己的小娃兒，有些不知所措。

“你別和小姑說話。我都沒法讀書了?！彼?。

“我也是。”郭巧也指控。

“我也是?！惫鶅€也附和。

兩個(gè)小的跟郭勤比，另有一番感受——被忽視的感受！

郭巧覺得，只要江明輝一來，跟前跟后緊隨小姑，小姑便不像平常那樣寵愛關(guān)注她和弟弟了；她寫對(duì)了字、背會(huì)了句子，告訴小姑，她也心不在焉，不像以前露出滿眼贊賞的神色；問她字，她也不大理會(huì)，這種被忽視的感覺讓她忍無可忍。

面對(duì)三個(gè)小娃兒的指控，江明輝臉漲成一塊大紅布。

見他這樣，清啞也不好意思，無奈地和他對(duì)視。

侄兒女好學(xué)是好事，本著學(xué)習(xí)為先的原則，她示意江明輝去教他們，自己剝筍。

江明輝便將凳子挪到郭勤身邊，一心教他們。

三小對(duì)這結(jié)果很滿意，重新寫的寫、念的念。

可是，郭勤顯然“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那性子，心是散的，眼是花的。

他背誦的時(shí)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瞄一眼，便知那邊豬已經(jīng)燙好，刮得白白的，被抬到門板上開膛剖肚，且有村人來買rou了；鼻子聳一下，便聞見廚房傳來煮豆?jié){的香氣；自覺走神，忙收攝心神回到眼前詩句上，于是又忘了“絕”字怎么念，就要問江明輝，一抬眼，卻見他正對(duì)著清啞嘴巴一開一合的做口型……

他生氣了，大喊“明輝叔叔！”

江明輝因見清啞剝了幾個(gè)筍，弄斷了兩根指甲，心疼的很，就不要她剝了。然想起難纏的郭勤郭巧，忙又閉上嘴，扯了扯她衣袖，張嘴無聲問“夠了？”

清啞辨別唇語能力超強(qiáng)，一看就知道他說什么。

她搖搖頭，表示還不夠。

江明輝又問“還要?jiǎng)兌嗌?？?/br>
正忙著打啞語，就被郭勤喝斷了。

他如同竊賊被逮個(gè)正著，臉迅速又漲紅。

郭巧也發(fā)現(xiàn)了，目光鄙視地看著明輝叔叔——

哼，說話就說話，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

江明輝覺得十分無奈，拿三小無法可想。

這時(shí)，郭大貴跑過來，一把扯起他，道：“走，幫忙舀豆腐腦。要壓豆腐了?！?/br>
江明輝再?zèng)]有借口推辭，只得站起來。

臨走前，猶牽掛剛才的事，問清啞“還不夠，還要?jiǎng)儯俊?/br>
是直接喊出來的，也不做口型打啞語了。

清啞點(diǎn)頭，道：“要做豆腐包、豆腐餃子、炸糯米圓子……”

這些都要用到冬筍，所以要多剝些。

郭勤兄妹三個(gè)一聽要做這么多好吃的，像豆腐包子和豆腐餃子他們還是頭一回聽說，頓時(shí)精神大振，都丟下筆，跑來幫清啞剝筍。

江明輝看著清啞笑了，這才跟著郭大貴去廚房。

接下來，清啞一直在廚房里忙，調(diào)拌rou餡，做豆腐包子、豆腐餃子，揣糯米圓子。兩個(gè)嫂子忙著做殺豬飯，請(qǐng)長輩吃。至下午，也來幫忙。一直忙到吃晚飯。

吃過晚飯大家又收拾半天，才坐下歇息。

當(dāng)著許多人，江明輝自然不好跟清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