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事。若他和謝吟月沒有之前的約定，謝明理自然安心；眼下卻是極不安心，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刻意在韓家族中長輩聚集的屋子坐了，一面與眾人周旋，一面使小廝去請韓希夷和韓太太前來。

等二人來后，他問韓希夷：“聽月兒說，你要退親？是郭姑娘回來了，要你退親嗎？還是你父親的意思，認(rèn)定月兒母親是陷害歐陽明玉的罪魁，所以留下遺言命你退親？當(dāng)著眾位長輩，你直說好了?！?/br>
口氣不見憤怒，卻咄咄逼人。

這兩條，他自信無論哪一條，韓希夷都不敢認(rèn)。

若認(rèn)了第一條，就證明郭清啞刻意壞人姻緣，報復(fù)謝家；若認(rèn)了第二條，就證實已故的韓老爺不厚道，連官府尚不能斷明是謝大太太陷害jiejie歐陽明玉，歐陽家也已澄清，他怎么能憑此退親呢？

退親是小事，給謝家抹黑是大事，謝明理必定不依！

韓氏族人一齊把目光對準(zhǔn)韓希夷。

韓希夷神情不變、鎮(zhèn)定如常，也不否認(rèn)，也不解釋，道：“此事還要請謝大姑娘來，才好說清楚。”

轉(zhuǎn)頭吩咐丫鬟去請謝大姑娘，她在女眷那邊。

謝明理沒有阻止他，女兒來了還是一樣要說緣故。

謝吟月來后，見過眾位長輩，然后對韓希夷點點頭。

這是表示她做好準(zhǔn)備了，同意退親了。

韓希夷卻看著她問：“外面流言是不是你叫人傳的？”

謝吟月做了各種打算，沒想到他會問出這話。

她俏臉一沉，眼神轉(zhuǎn)冷，道：“你說是，那便是好了！”

跟著又輕笑道：“其實，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退親了，你又何必費(fèi)心找理由呢？和和氣氣地退親不好嗎？非要像你那好朋友一樣，說我陷害郭清啞，故意誣陷她殺人，故意唆使夏流星強(qiáng)占她，為自己退親尋求理由。我以為你會相信我，不料也是這樣。既然你心中已有定見，認(rèn)定是我散布流言，我再辯解又有何益？也無需辯解。就當(dāng)是我做的好了！”

她面對一干長輩坦然無懼，甚至還有些輕蔑。

謝明理也虎視眈眈地盯著韓希夷。

韓希夷點頭道：“我相信你?！?/br>
謝吟月對他的反應(yīng)再次出乎意料。

韓希夷又道：“我相信你。相信你沒有誣陷郭姑娘，相信你沒有唆使夏流星強(qiáng)占郭姑娘，相信你沒有散布流言，也相信謝伯母沒有陷害歐陽明玉，相信你們都是無辜的。”

謝吟月怔怔地看著他。

他越這樣說，她不喜反驚，心中忐忑。

韓希夷又問道：“看來你對方兄恨意頗深。那么我再問一句：我韓希夷可曾做過對不起姑娘的事？若有，還請姑娘告之?！?/br>
謝吟月更不安，但她無從回避，艱難道：“沒有?！?/br>
韓希夷點頭道：“很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謝吟月和謝明理惶然，不知他放心什么。

韓希夷道：“好了，話都說開了——”

謝明理站起來，道：“慢，退親的事，你到底怎么說？”

韓希夷淡淡一笑，道：“我正要說——我有一條件，若是謝大姑娘答應(yīng)了，兩家便結(jié)秦晉之好；若是不答應(yīng)，請恕我即刻要退親。當(dāng)然，若是謝大姑娘不愿嫁我，自己想退親，那我也自當(dāng)從命。”

謝明理一驚，追問道：“什么條件？”

謝吟月也盯著韓希夷。

韓太太也緊張地盯著兒子。

第533章字據(jù)

韓希夷慢聲道：“也沒什么。就是我韓家連續(xù)受郭織女恩惠，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而謝家和郭家有仇怨，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我的條件便是：若與我韓家結(jié)親，便要以韓家利益為重，以夫君為天，不得違背我的意思做出任何危害郭家、傷害郭織女的事。若有一次，不管與我成親與否、生子女與否，一經(jīng)我察覺，立即退親或休棄?。?！絕不會容第二次！”

謝吟月覺得血液都凝固了，渾身僵住。

謝明理也大怒，剛想發(fā)作，忽然腦子一轉(zhuǎn)，覺出自己可笑：誰家女兒出嫁后不是以夫家利益為重，不是以夫君為天？難道他要告訴人說，他的女兒要以娘家為重，以娘家利益為先？

果然，眾人都道：“這是自然的，還用說！”

韓太太也站了出來，道：“不錯！郭織女心性純良，表里如一，若非遭遇劫難，而我家老爺?shù)纳碜佑謱嵲诘炔坏?，我們早和郭家定親了。郭謝兩家仇怨深重，而我韓家又?jǐn)嗖粫c郭家作對。大姑娘若答應(yīng)做我韓家媳婦，這條件是一定要遵從的。我韓家絕不容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使陰謀害人的媳婦。若有，憑她是誰，也只有休棄一條路！”

這話有兩層意思：

其一，是警告謝家父女，無論他們?nèi)绾窝陲?，韓家都心明如鏡，韓希夷不能娶謝吟月，若他們有自知之明，最好主動退親。

其二，謝家若堅不退親，謝吟月將來可要小心了。

嫵媚的女子顯出冷酷的一面。

她想起躺在棺中的韓老爺。

韓老爺已是將死之人，早死晚死幾天她原也不會計較。她耿耿于懷的是老爺帶著遺憾和羞愧走的，死不瞑目。

她卻無法為老爺彌補(bǔ)這遺憾，了卻這心愿。

謝家把韓家算計死死的，真欺人太甚！

既然如此，謝吟月想嫁入韓家就得想想那后果。

謝明理板著一張臉，心中狂怒——

韓家母子這是在逼他們退親，還要占據(jù)‘理’字。

謝家若不答應(yīng)這條件。是謝家無理。謝吟月無理，且往后很難再嫁別人，因為誰肯娶一個不順從夫君的人為媳？謝家就算退一步答應(yīng)這條件。謝吟月嫁入韓家，面對韓太太也沒有好日子。

謝吟月也明白自己面臨的艱難局面。

她看向韓希夷。

韓希夷盯著問她追問：“姑娘覺得這條件如何？”

謝吟月木然道：“此人之常情?！?/br>
韓希夷又道：“我自問從不曾做過對不起姑娘的事，不會導(dǎo)致姑娘恨意難消吧？若有，趁早說明。免得到時心結(jié)難解。把責(zé)任歸于我?！?/br>
謝吟月輕聲道：“不會?！?/br>
她已經(jīng)被他逼到了墻角，退無可退。

韓希夷問：“那姑娘愿意嫁我嗎？愿意答應(yīng)這條件嗎？”

若不愿。就是她自愿退親了，也就不關(guān)韓家的事了。

謝吟月看著他的眼睛，反問：“你愿意娶我嗎？”

韓希夷凝視她良久，淡淡一笑。道：“能得姑娘如此‘費(fèi)心’，青目看顧，希夷三生有幸。怎敢‘辜負(fù)’姑娘。姑娘最了解希夷的，看似精明。有時傻得可笑。好在希夷還肯上進(jìn)，傻事只會做一次?！?/br>
他刻意在“費(fèi)心”和“辜負(fù)”上加重語氣。

跟著又身子微微前傾，輕聲對謝吟月道：“其實，郭姑娘那天一出來就跟方兄走了，她根本就沒選擇我?！?/br>
說完看著她意味深長地笑，只是眼底沒有笑意。

謝吟月眼前一黑，有短暫的失明。

她終于明白韓希夷為什么上來就問是不是她散布的流言了，因為郭清啞根本沒想嫁給他，又怎么會慫恿他退親呢？她散布流言的行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