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方家，韓家再不會(huì)有個(gè)養(yǎng)子叫韓非夢。

這變化是如何造成的呢？

細(xì)算起來，是由林亦真而起的。

再往前追究，是由謝吟月自己引起的。

今世，方無適不用送韓非花回家。

他還能像前世一樣，躲過這一劫嗎？

※

清園湖心島所有房屋都是獨(dú)立的，而非正屋廂房的格局。

煙雨閣正屋上下兩層，前后都有抱廈，左右連著耳房。

方初站在后抱廈一間內(nèi)室門口向里看，清啞頭上戴著遮灰的帽子，嘴上圍著口罩，正忙著紡紗，屋內(nèi)棉花、羊毛、蠶絲，好幾簍。

男耕女織，是世間大多數(shù)夫妻的縮影。

他主外，清啞在內(nèi)，也大致如此。

看了一會(huì)，他悄悄退回去。

外間，細(xì)腰見他神色萎靡地走過去，滿眼不忍。

方初回到臥室，方無莫牽著meimei進(jìn)來了。

方無悔笑著向他張臂：“爹！”

方初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卻不想說話。

好在方無悔不用他說，她自己軟聲嫩嫩地說起來。她眼中新鮮有趣的事，每天都有許多，尤其她今天跟細(xì)mama去山上竹器作坊玩了，看見許多下人家的小孩子，都很可愛。

這天吃晚飯時(shí)，清啞終于覺出不對了。

她的感覺一向是很敏銳的。

可要她具體說哪里不對，她又說不出個(gè)所以然來。

比如方初，他有些安靜。然平日他雖不是沉默的性子，在飯桌上卻恪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盡量少說話，所以，這并不算反常，若一定細(xì)究，該是他眉宇間多了一絲疲憊和隱憂。

清啞想，他一定是累了。

又比如方無莫，今天很沉默。這話實(shí)在矛盾，方無莫從出生到現(xiàn)在還沒說過話呢，何來沉默之說？可清啞就覺得小兒子今天很沉默壓抑，不如平常有生氣。

再比如方無悔，不停在說話?？墒谴蠹叶疾徽f話，她那軟糯糯的聲音便顯得格外突兀，更令清啞覺得不對勁了。

分析一圈，清啞總結(jié)：因?yàn)榉綗o適不在。

少了大兒子，他一個(gè)人能頂幾個(gè)熱鬧呢。

她幫方初搛了一筷子菜，道：“無適不在，冷清多了?！?/br>
方初正低頭喂方無悔吃飯，聞言手一頓，細(xì)看，還有些顫。

很快他道：“不在也好，淘氣的很……”

聲音平靜無波，有些刻板。

一面將一勺粥送進(jìn)女兒嘴里，卻忘記豎起來往里倒。

方無悔只得主動(dòng)用唇齒將食物刮進(jìn)嘴。

吃完，甩甩小腿，問：“回來，哥哥？”

她常說倒裝句，意思是問哥哥什么時(shí)候回來。

方初差點(diǎn)崩裂，竟求救般看向方無莫。

就在清啞準(zhǔn)備算給女兒聽，說哥哥過幾天才能回家時(shí)，方無莫用勺子舀了個(gè)獅子頭，搖搖晃晃地送到清啞面前。

他跟方初一樣，愛吃獅子頭。

清啞眼睛亮了，求證道：“給娘的？”

方無莫抿抿小嘴，張開，然后動(dòng)了動(dòng)。

哎喲，小兒子這是想說話了？！

清啞心一動(dòng)，滿眼期盼地看著他。

方無莫是真想說話了，他想叫“娘”，可是他鼓足了力氣，把嘴唇動(dòng)了又動(dòng)，不知如何發(fā)聲，只得又閉上；然后又鼓勁張開……

清啞隨著他的動(dòng)作，一顆心也起起落落，好不難受！

她從桌下扯了扯方初衣袖，示意他看兒子。

方初便也發(fā)現(xiàn)了無莫異樣。

很好，終于找到轉(zhuǎn)移心神的事了！

若是方無莫今日開口說話，清啞必定會(huì)很開心，他也開心，便可以暫時(shí)將方無適的事壓一壓，壓一壓也是好的。

他便叫道：“無莫！”

聲音滿含鼓勵(lì)，掩飾了悲傷。

方無莫卻仿佛受驚般，把勺子收回來，往口中一倒，把獅子頭自個(gè)吃了，咬牙切齒地嚼，很頹喪，很難受，板著小臉。

清啞清楚感覺到他的努力和失敗，心疼極了。

她忙道：“咱們明天再……”

一句話未完，只見方無莫賭氣將勺子往獅子頭碗里大力一抄——這碗就在他面前——兩個(gè)獅子頭被抄掉到桌上，才舀到一個(gè)，再次送到清啞面前，嘴一張，清楚叫道：“娘，獅子頭，吃！”

清啞瞬間石化，瞬間失語。

方無莫沒等她答應(yīng)，就將獅子頭放進(jìn)她碗里。

然后，靜靜看向方初。

那眼神，透著不屈和驕傲。

方初覺得，小兒子這時(shí)像一只小狼崽，帶著野性，和方無適的陽光開朗完全不同，他能感覺到他心底的憤怒和狂躁。

這狂躁為何來？

方初大概也明白，應(yīng)該是為了方無適。

大哥丟了，方無莫很生氣，很生氣?。?/br>
方初夸張地笑道：“好！兒子，很好！”眼眶濕潤了。

這個(gè)小兒子，真的很聰明！

清啞也反應(yīng)過來了，柔聲道：“無莫真厲害！”

湊上去，在他臉上連親了兩下。

又小聲在他耳邊道：“娘就知道，無莫最厲害！”

方無悔開心地叫：“我也要，我也要！”

方無莫又幫方無悔舀了個(gè)獅子頭，叫“meimei！”

清啞喜悅?cè)f分，現(xiàn)在真的很知足了！

哪怕在織錦大會(huì)上再爆發(fā)，也只能算錦上添花了。

飯后，一家子散步到水邊，然后游泳。

住在清園，不游泳真浪費(fèi)了這么好的水資源。

在清啞要求下，方初讓人在竹山和湖心島之間拉起帷幕，上下游各拉了一道，隔出一段河面來，作為家人戲水的天然游泳池；又在湖心島岸邊蓋了兩間小屋子，布置成更衣室。

每天傍晚，一家人都要過來游泳。

方無適在時(shí)，隨時(shí)會(huì)跟小黑子他們下水嬉鬧。

第814章掩飾

且說眼前，方初牽著方無悔在前，方無莫緊緊攥著清啞兩根手指頭在后，順著一條青石通道走向河邊，算下水前舒展筋骨。

清啞低頭看看小兒子，依然繃著小臉，嗯，有些小傲嬌；又看看前面方初，想想他剛才表現(xiàn)，覺得他有些反應(yīng)過激了。

真不怪她大意，便是做夢她也想不到方無適丟了。

她心情很好，再聽見嘩嘩的水響，身上也涼爽起來。

她低頭對兒子道：“我們來游泳比賽，好不好？”

方無莫嚴(yán)肅地點(diǎn)點(diǎn)頭。

他要好好陪著娘，一定不讓她傷心。

他也要照顧好meimei，想到這，沖前面方無悔叫道：“meimei。”叫得那么自然，那么輕松，仿佛他一直會(huì)說話似的。

方無悔轉(zhuǎn)臉，燦然一笑，丟開爹的手，跑來和哥哥牽手。

“哥哥，劃水?！?/br>
“噯?！?/br>
“哥哥”

“……”

“哥哥，飛呀飛，鴿子。下來了哥哥……”

小兄妹倆手拉手，親密的很，又說些顛三倒四的童言，多是方無悔在說，十句里面方無莫回三四句，不知不覺跑前頭去了。

清啞笑看著，體貼地問方初：“累嗎？”

她看出來了？

方初心驚，忙伸手牽住她，道：“本來累，看見你和孩子就不累了?！庇植黹_話題：“一到水邊就涼爽了。咱們快去吧。”

于是攆上兒女，進(jìn)更衣室換泳衣。

方初帶著方無莫進(jìn)男更衣室，清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