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木然沒有半點神情。

“世子爺，其實你不用殺了黃子清的。”他說道，“就算他要彈劾你們父子，皇帝也不一定就聽信?！?/br>
朱瓚抬眼看他，笑了。

“你就是這樣審案逼供構陷的？”他說道，“就你這辦案水平，要不是賣了良心，這錦衣衛(wèi)那輪到你耀武揚威?！?/br>
這話讓兩個錦衣衛(wèi)更惱怒了，但看陸云旗并沒有示意，且眼神一暗，似乎因為朱瓚的話想到什么。

這話也沒什么特別啊。

但凡進了詔獄的人很多都是這樣破口大罵，或者言語諷刺。

不過陸云旗要是因為人罵幾句就在意，那也不會活到現(xiàn)在了。

莫非是因為罵人的是朱瓚？

一來是成國公世子身份，二來據(jù)說當初陸云旗被分派給來京城的成國公世子牽馬。

或許是曾經(jīng)有積怨？又或者是想起了為人奴仆的卑賤？

人年幼少年時的經(jīng)歷總是能影響一輩子的情緒，對于這一點作為最擅長拷問逼供的錦衣衛(wèi)們來說最清楚不過。

他們也很擅長利用這一點來對付落在他們手里的人。

陸云旗不至于被這么容易就被刺破了這個弱點吧？

驚訝間陸云旗的眼神已經(jīng)恢復如常。

“既然如此，你們就盡心點，別讓世子爺瞧不起?！彼救徽f道，說罷轉身邁步隱沒與黑暗中。

兩個錦衣衛(wèi)頓時來了精神，對于他們來說拷問犯人已經(jīng)是嗜好，就如同那些賭徒一聽到骰子響就精神煥發(fā)一般。

至于被拷問的是誰，他們根本不在意，只要扔進這個詔獄，只要陸云旗下令，皇子公主也一樣。

看著兩人伸手要將木板床上的朱瓚拎起來，跟隨陸云旗進來一直悄無聲息如同影子般的佝僂老頭邁上前一步。

“先別急，先別急?！彼穆曇羯硢「蓾?，“世子爺還沒用藥呢。”

“老鬼你又要用什么藥？”兩個錦衣衛(wèi)帶著被打斷興致的不悅說道。

被喚作老鬼的老頭咳咳的笑，舉著手里的藥碗上前，看著門板上的朱瓚，火把照耀著他被杖擊的傷口。

老鬼的臉上也浮現(xiàn)激動和歡喜，就如同看到了青樓里的花魁玉體陳臥在面前。

“這宮里的太監(jiān)們行刑的手法越來越厲害了?！彼f道，“看著傷口多漂亮。”

他說著伸出手按了上去，在血rou模糊中揉了兩下，就如同孩童玩泥巴。

朱瓚的身子一抖，卻依舊沒有痛呼出聲。

“草?！彼f道，皺眉看著這老鬼，“真該送你去鎮(zhèn)北，讓你玩?zhèn)€夠?！?/br>
老鬼嘿嘿笑了，將手拿了起來，手上已經(jīng)滿是血跡。

“世子爺，您別罵我?！彼f道，“我是要給你治傷，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他們這樣的壞人?！?/br>
他說著咳咳的再次笑起來，露出嘴里的豁牙。

“我是一個大夫。”

“我是專門給受刑的人看病的，免得你們受不住刑死了?！?/br>
他說著指了指旁邊的兩個錦衣衛(wèi)。

“他們有一百種讓人死去，我則有一百種辦法讓人死不了。”

他越說越激動。

“聽說那個君小姐能斷生死起死回生，我這算不算也是如此？”

這句話出口，不待朱瓚說什么，旁邊的兩個錦衣衛(wèi)沉臉喝了聲。

“老鬼，做你的事，少說話?！彼麄兒鹊?，“君小姐是你能提的。”

那老鬼顯然也察覺失態(tài)，原本歡喜的臉上浮現(xiàn)幾分不安和惶惶。

“我不是故意的。”他嘀咕一句，“我這也不是不敬，我對君小姐很是敬仰?！?/br>
說著伸手從藥碗里挖了一把，將黑乎乎的膏藥如同刷墻一般抹在了朱瓚的傷口上。

這動作以及這藥讓朱瓚的身子在抖動，他的手也緊緊的抓住了床板兩邊，牙關緊咬，悶哼依舊沒能沖出口。

“用了我的藥，他們就能對你用刑法了，就隨便用，不怕你受不住死了。”

老鬼的聲音在逼仄的牢房里碎碎念念，火把將他佝僂的身影投在墻上，如同風中搖擺的枯枝老樹。

……

君小姐從床上坐起來，外邊的天色蒙蒙亮，很顯然還沒有到她習慣的醒來的時間。

大概是因為她做夢了。

為了讓自己保證睡眠，很多時候她睡前都會用一些辦法。

這些辦法讓她能夠睡好，且不會做夢。

做夢最是能擾亂人心神的。

但這一次她還是做夢了。

夢很短也很簡單，不嚇人也不感傷。

她夢到了成國公，成國公還坐在父親的書房里，沖她伸出手。

攤開的手心里一顆蜜餞。

“你喜歡吃？”他溫和的一笑，整張臉如同日光般燦爛，“拿去吃?！?/br>
她沒有接過蜜餞，人就驚醒了。

看著窗外春末的濃綠景致，君小姐吐出一口氣，起身下床。

“你要出去？去哪里？最近沒有人求醫(yī)?！?/br>
吃過早飯，聽到君小姐的話，方錦繡皺眉說道。

這個時候這么亂，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我不是去找人看病，我是去找張寶塘?！本〗阏f道，“我想知道他們打算怎么救朱瓚?！?/br>
第九十章去求他

張寶塘，方錦繡和陳七還記得，是朱瓚的朋友，最早來九齡堂看病的。

“還能怎么救?！标惼哒f道，攤手，“這是皇帝的命令，現(xiàn)在能救朱瓚的，也就只有他老子了。”

這里的消息肯定已經(jīng)往鎮(zhèn)北傳去了。

“有成國公在，皇帝不會真要了世子的命。”陳七接著說道。

“那可不一定?！本〗阏f道，“皇帝不會要，陸云旗可以要，橫豎不過一命抵一命?！?/br>
如果能斷了成國公的后，徹底打消了成國公的氣焰，這一命抵一命是太值了。

更何況，還有黃小大人的命。

朱瓚出現(xiàn)在當場，說驚馬的是他，殺了驚馬的也是他，他能說是，別人也能說不是，橫豎不過是說罷了。

再加上黃小大人要彈劾成國公，如果說朱瓚做出這種事，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就像當初他在鎮(zhèn)北將監(jiān)察使的轎子扔進水里。

這個監(jiān)察使被成國公說服不再上告，但黃誠恐怕無法說服了。

畢竟他不是被掀進水里，而是他的兒子死了。

他也只有這一個兒子。

“說不定錦衣衛(wèi)最后會說萬大春的孫女是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