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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洲命李偉鵬注意醫(yī)院周圍,一旦看見熟人就將孫回帶走,李偉鵬不清楚這個熟人是誰,守了一個多月都沒見到任何熟人,但他又不能放松警惕,和兩外兩個兄弟輪流監(jiān)視,對兄弟的問題他也一概不答,因為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直到周峰出現(xiàn)在了住院部樓下。李偉鵬精神一振,睜大雙眼瞅向從路燈處走來的周峰,立刻打了一個電話給孫回:“嫂子,你還沒到醫(yī)院吧?幫忙去和輝路的四季餐廳幫我買點兒吃的!”掛斷電話,李偉鵬小心翼翼地跟在周峰身后。58此刻正值傍晚,病房里到處都是飯菜的香味,何父讓護工將他推去隔壁病房,與眾人吹牛皮:“我兒子忙,不過也太孝順了,非要給我請護工!”他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教養(yǎng)出高職高薪又孝順的兒子的父親,不知情的人會歆羨,知情的人便玩笑著嘲諷:“我怎么在這兒住了這么久都沒見過你兒子,倒是有個小姑娘一直忙前忙后!”何父說道:“工作要緊,昨天他還說非要來看我,我讓他別來,那小姑娘是他女朋友,很聽他的話,孝順倒也孝順……”李偉鵬正站在走廊盡頭的樓梯口處朝病房那頭張望,對面的電梯門緩緩打開,一行家屬和病人從里頭走出,何洲直接朝他走來,李偉鵬趕緊道:“周峰進了1109號病房,就是八張床位的那個,對了他一開始進的是你爸的病房,你爸現(xiàn)在在1110號!”何洲點點頭,徑自往病房處走去,經(jīng)過1109號時目不斜視,剛走到1110號門口,便聽里頭的何父在那里說:“……不像我們那個時候,現(xiàn)在的小姑娘就喜歡主動,積極是真積極哎,不過那種小女生就是嬌生慣養(yǎng),讓她給我倒個尿壺,她還不情愿,你這點小事都做不來,還來干什么,我兒子的條件隨便找找,至少能找到個比她好十倍的……”剛說到這里,突然就聽一聲巨響,“砰”的一聲,將所有人都驚了一跳,視線投向門口,便見病房門晃來晃去,一個瞧起來冷冰冰的男人站在那里說:“抱歉,剛才力道大了點兒!”又笑著睨向何父,“晚飯吃了嗎?我剛下班!”何父笑道:“沒呢沒呢!”轉頭朝別人介紹,“這是我兒子,叫何洲,在海山集團里工作!”這是何父在醒來之后第二次見到何洲。回到隔壁病房,他還止不住激動,臉上的笑容難以抑制,他將何洲從頭打量到腳,不住點頭不住感嘆。前一次見到他,何父尚有些昏昏沉沉,如今身體才見好,視線清晰,終于能將何洲看清。不過幾年沒見,何洲已然長成了一個大男人,個子比他還高出半個頭,模樣英俊,穿衣打扮也上檔次,比何輝當年還耀眼,何父忍不住眼眶泛紅,就這樣看著他,一時也不知道怎樣開口,總覺得尷尬和羞愧,擔心他對自己仍有怨恨。何洲卻沒留心他,一聲不吭地看了看四周,另一張病床一直沒有人住,病房內設施簡簡單單,中央空調和液晶電視,衣柜和床頭柜,一張護工晚上睡覺的躺椅,獨衛(wèi)在進門處。何洲掃了眼床頭柜上的擺設,沒見到他希望能看見的東西,頓了頓,他往陽臺上走近幾步。這里的病房陽臺相連,遠處是假山和樹林,樓下無人喧鬧時,站在陽臺上偶爾也能聽見隔壁病房的談話聲,何洲盡量放開嗓子,問何父:“晚上想吃什么?”何父一顫,終于笑著開口:“隨便吃點兒就行了,你工作辛苦,晚飯要吃的好一點兒!”打破了沉默,兩人終于有一句沒一句的聊了起來,何洲在話語間盡顯關心,何父不敢問他這些年是如何度過的,只問他最近如何,工作是否辛苦,見他對自己如此關心,他又難掩激動,險些便要熱淚盈眶,突然就聽何洲問:“對了,我想起來一個事兒,我哥當年有沒有交給你什么東西,在他出事前?”何父一愣,“東西?什么東西?”何洲說道:“比如什么本子,信封,或者什么小件的東西。”何父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愣怔后忙往前傾了傾身子,緊張地小聲道:“小洲,有個事兒我一直沒說,我不知道你哥在外頭做了什么,那幾個月他每天早出晚歸,后來還打算出國,結果剛剛辭職,還沒走成就出事兒了,一開始他的領導還來找過我——”何父的聲音越來越輕,“他問我要你哥放在家里的公司資料,我全都理給他了,沒幾天他就說還漏了一件東西,我問他是什么,他又說得不仔細,一會兒說是一疊資料,或者什么文件袋,或者什么存儲卡?!?/br>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見何洲一直耐性地等著他說完,他咬了咬牙道:“你哥出事前跟我說,讓我那段時間盡量少出門,也別給陌生人開門,你哥受過兩次傷,鼻青臉腫的說是意外,我一開始沒放在心上,后來你哥出了事,那以后家里頭就麻煩不斷,我三更半夜醒來都能聽見客廳里頭有動靜,醫(yī)生又說……又說你哥的情況好不了,我那個時候太害怕了,所以才……”才賣了一套房子,帶著當時的女友離開了這里。這倒是一個好借口,何洲心中冷笑,說道:“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你現(xiàn)在養(yǎng)傷要緊,那我哥沒給你什么東西?”“沒有!”何父眼神躲躲閃閃,似想避開這個話題,何洲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不由一愣,不動聲色地看了他許久。離開住院部,何洲坐回樓下的轎車里,視線緊盯大門,半個小時后終于見到周峰垂著頭從里頭出來了,過了一會兒李偉鵬也快速地跑了過來,溜進車里說道:“他在躺椅邊上放了一支錄音筆,剛剛拿走了!”何洲笑了笑,又不禁蹙起了眉頭,想起了何父先前的那個反應。周峰在走出住院區(qū)后終于抬起了頭,一邊聽著錄音筆中的內容,一邊若有所思。早前他再次夜訪何輝的公寓,根本沒料到里頭已經(jīng)住進了人,打傷對方后他立刻逃跑,后來才知道他就是何洲與何輝的父親。周峰對何輝出事后的情況也略知一二,何父拿著巨款和情人逃跑,這些年來一直對兩個兒子不聞不問,即使何輝過世,他也沒有回來,如今許是在外落魄了,回來以后何洲竟然能對他不計前嫌,現(xiàn)在周峰終于知道答案,何洲的孝順原來也是虛情假意,答案擺在那里,而不管何輝有沒有將什么東西交給何父,他這一遭都不算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