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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四章

出了診所,蘇洛有些茫然的盯著大馬路。

一部部車子過去了,偶爾有些人影走過;然而似乎不管是哪的街頭,一到了黑夜,城市的燈火終究還是少了熱鬧,多了些寂寥。

即使來來去去這么多人……有些事終究還是成型,無法改變的吧。

蘇洛低頭苦笑了下,為自己突然的消極想法顯得有些意興闌珊。什么時候,向來什么都不怕的蘇洛也變得如此膽怯了?低垂的視線掃著腳下,腳尖踩蹂著地上的石頭?!拔?,展靖堯?!?/br>
身后無聲無息走出來的人,就站在他身后不遠處,看著他無意識的孩子氣,還有那頭伏貼在頸上,乍看下似黑,夜燈下卻映照明媚的紅發(fā)。

“車快來了?!?/br>
“哦……”稍稍抬頭看了眼路口,蘇洛雙手捏了捏板子,還是選擇轉(zhuǎn)身,一個信步跨到他面前,嘴角拉扯出一個輕松的弧度。

“喂,展靖堯?!?/br>
展靖堯看了他一眼,蘇洛嘻笑了聲,揚著頭看他,仔細的打量著他。

這家伙,高出他許多,近距離就得揚著臉;這家伙,俐落五官深刻,眼睛幽邃而無溫;這家伙,臉龐比哥哥冷多,話也少上得多;這家伙……

這家伙的聲音低沉,卻如此令人深刻……

蘇洛緩緩地低下頭,盯著兩人鞋尖里的空隙,在心里靜靜地咀嚼。

那道聲線,如同冰塊撞擊般,音質(zhì)清冽卻充滿疏離……

下頷驀地被抬起,轉(zhuǎn)眼他對上一雙深黑銳眸,沉得不見底。

“你干嘛……”呼吸倏地一窒,蘇洛伸手拍開他的鉗制,掩飾x"/>的撇開頭,回首時又扯開了抹笑意,隨口問道:“欸、你希望我參加嗎?”

瞥了眼他在側(cè)臉與頸間拉扯出的線條,展靖堯語似漫不經(jīng)心:“可惜罷了。”

“哦?”這回答出乎意料。

“車來了?!?/br>
黃色大車行駛而近,蘇洛低喃:“太快了……”

上車前,蘇洛回首,欲言又止的/>了/>愛板,最后只是撇撇嘴,怨道:“的確是﹃可惜﹄?。≌咕笀??!本共鹆怂膼郯?。

關(guān)上車門,外頭的一切就看不見了?;舻叵肫鹗裁?,蘇洛趕緊拉下車窗,朝還站在街上的身影喊:“展靖堯,我要謝謝你三次耶!”

語落,那人只是佇立在原地,這樣的沉默,他竟也開始感覺到習慣……

不過似乎太晚了些……頓然,最后,少年不覺綻開了笑容,頰邊沾上一撮紅絲,留下一抹燦爛如昔,愉悅?cè)绯醯膬衾省?/br>
“再見了,展靖堯?!?/br>
黃昏將至,薄光窗外斜角落下,映照出滿室的點點浮光。

地板上,少年如同睡著般的側(cè)躺身影,微屈著身,半截沐浴在金黃里,忽明忽暗、似黑又似紅的發(fā)絲散開在灰毯上,孩子氣的手臂交疊在a"/>前,懷抱著心愛的東西。

純黑的鑰匙圈就在不遠處,室內(nèi)宛若靜止。

晶亮的黑瞳時而不住眨動,盯著鑰匙上的黑與紅,抱著懷里的紅與黑,黑里隱藏的紅,如同散開的黑發(fā),里頭若隱若現(xiàn)的艷紅,神秘卻張揚。記憶輪轉(zhuǎn)而悠長,終究還是舍不得。

猶記得去年那個夏了沒有?”

“有啊,他要來機場接我呢!”想起另一頭的哥哥,蘇洛笑了。想念另一個體的他了,想跟他撒撒嬌,說說話。

看見哥哥,什么事都會好起來的吧……垂眸,少年嘴角溢出了和煦的痕跡。無所再望的事,因為是哥哥,所以沒關(guān)系。真的沒關(guān)系。“……搭乘dlxxx的旅客,請您……”

登機的廣播響了,蘇洛呆了下,緩緩拿起腳邊的板子,回頭緊緊擁抱住母親,臉頰習慣x"/>的蹭了蹭,笑道:“老媽,等你回家看我?。 ?/br>
回抱了兒子,蘇母莞爾,回道:“說什么呢,明年暑假不來嗎?怎么這么說呢,我可是夏,為什么要管輸贏,他并不怕輸啊,所以,何必期待勝利的降臨。享受過程,才是他的本意。

那么為什么在過程中臨陣脫逃……抑或者,過程從未開始?那么又是誰?是誰可以賦予開始的權(quán)利……關(guān)于這點,似乎在最初他就已先輸?shù)靡凰?。“請問,這里有人坐嗎?”一位少婦抱著孩子,微笑問道。

“沒有?!泵蛑剑K洛放下了盒子。

他不該有所期待的。這種事,太陌生了些,第一次他害怕起面對自己的期待。

交叉的指節(jié)擱在下頷,蘇洛看向玻璃窗外,機體擋住了外景,y"/>影反s"/>出他咬著唇瓣隱忍的表情。

這簡直……就是在挑戰(zhàn)他想與行,兩者間的原則?!斑蕞ぉぱ僵ぉぁ?/br>
夾帶著稚嫩的嗓音,一只小小手掌跟著視線好奇的到處探訪,探到身旁的座位上,美麗的黑色吸引了目光,小小身子一扭,脫離電話中的母親懷里,趴到了黑色長方物體上。

跨坐上去,硬邦邦……手啪呀啪的拍著盒子,聽不出聲音,好奇的看著,微啟的紅嫩唇瓣上還淌著一涎口水,眼看就要滴落──回眸的人正好驚鴻一瞥,眼明手快,適時快速抽離起黑色盒狀物體,力道沒抓好,小寶寶直接落下椅子上,嚇的,一聲哽咽就號啕大哭了起來。

“嗚哇哇哇哇……”

蘇洛滿臉尷尬的看著少婦,雖然眼帶歉意,手還是寶貝的捧著盒子,就怕一個不注意,黑色外皮上就沾了東西。

少婦回以微笑,小心地安撫著孩子,寶寶不甘心,推拒著母親身子又努力的翻趴了過來,伸手就要去搶少年手里的寶貝。

蘇洛一急,力道也不知如何拿捏,又不敢太大力傷了孩子,手忙腳亂間,沒有刻意封存的盒子就被扯開了一角。

“抱、抱歉,這孩子喜歡黑色的東西?!鄙賸D滿是歉意的說著,正好登機指示燈亮了,趕忙抱起惹事的寶寶,留下兀自一臉怔愣在座位上的少年。

盯著被翻開的那一角,完全無法將自己視線從中拉開,少年不覺顫起來的手停留在盒蓋上。許久,微顫靜止的手才一動,緩緩翻開,盒子里的東西就徹底顯露了出來。

艷紅色的一片,完好的躺在黑色盒子里。顫抖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下,隨即指尖與手掌,就像不由自主被撒下力道,一遍遍來回撫過那片紅黑交錯。紅色的一片,比花色還艷,卻比血色還沉;比起周圍的絢爛更加出色,大體的紅偶爾圍上一點黑,說不出圖樣的抽象。

手工制的j"/>致與完美、張揚與神秘,如同最初與最后呈現(xiàn)在眼里,與躺在懷里,只剩薄薄板身的那片舊艷紅相呼應。

新與舊,舊與新,非比翻版,卻同時在手里?!皻G、你希望我參加嗎?”蘇洛問。

“可惜罷了。”他說。他的聲音,如同冰塊撞擊,清冽充滿疏離,卻碎裂成片片嵌進蘇洛心里,留下無法忘懷的悸動。

抽不開的視線焦著在盒子里,心悸的瞬間,蘇洛已緩緩起身,走向登機門的另一頭。玻璃窗外漸漸少了機體的遮掩,霍然明朗開來的瑞陽照映開來,光線s"/>散在少年漸漸跑起來的身影里。黑發(fā)飛揚了起來,里頭深埋的火紅在陽光下全顯露出來,似黑似紅的發(fā)絲,時而貼在一起,張揚似的神秘余光留在跑過的路程里。緊抱著懷里兩片一模一樣、新舊不一的板身,蘇洛無視一路上異樣的眼光,掩不住嘴里輕泄而出越擴越大的笑意,穿越了人群,又回到了大廳。拿起話筒,撥通的另一邊傳來顯然睡夢中卻依舊清明的聲音。他為吵到對方感到歉意,卻止不住狂跳的心,喘著氣,他告訴哥哥:“澄,你代替我去開學吧!”

用盡力氣奔放的八月炎夏已過,九月中,紐約褪掉了熱度,四周仿佛上了層淡淡颯意,路邊兩旁盎然的樹梢少了些綠意,底層的舊葉開始堆積,葉片漸漸緩和了顏色,陽光雖然始終不減,卻已和煦許多。

路邊店家收起了帳篷,雖無烈陽高照,城市街道卻反而感覺清新許多。

早晨,出了市區(qū),陽光淡淡的玻璃窗上,依然有道白色身影快速劃過。腳上的艷色板子比初時還要嶄亮,卻依舊乖順任憑c"/>控,擦身而過的路人同樣驚險萬分的回頭,看著穿著制服早已遠去的背影俐落滑行,瞬間和夏笑,身后突然出現(xiàn)一道好聽的中音質(zhì),他略微一頓,緩緩的轉(zhuǎn)過頭,眼睛霎時瞪得老大。

“蘇洛?!”

聞聲,幾個被擋在身后的家伙全靠攏過來,所有人看見眼前一臉悠閑,一手還拿著面包啃不停的少年,嘴巴登時張大,驚訝不已。

抬起手,蘇洛扯開了嘴角,“嗨,各位,好久不見。”

jk哈哈一笑,拍上他的肩膀,正要開口,一道驚訝的聲音驀地穿越眾人傳來──“是你?!”

“嗯?”蘇洛挑眉,揚頭尋眸一看,哪位開的口?

所有人皆聞聲散開,剛被眾人擋在后頭的金發(fā)少年瞬時現(xiàn)身,盯著蘇洛,一臉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荒謬。

“???”咬下最后一口面包,蘇洛雖然看著對方,卻一臉不然的繼續(xù)咀嚼。

“沒眼豬,你跟著我干嘛?”

眾人一愣──沒、沒眼豬?愕然的看著蘇洛,后者只是朝他們咧嘴笑笑。

見狀,少年莫名憤恨的調(diào)開藍眸,轉(zhuǎn)看一旁至始至終都沒睜開過眼睛的人,“展,你的板就是給他?”

……展靖堯?他也在?蘇洛的思緒驀然一頓,復又恢復從容,嘴里細細地嚼了起來。

被眾人擋起的視線中,一道身影正閑適地倚背斜靠而坐,閉起的眼睛在剎那間緩緩睜開,那雙黑眸亮燦依然,對上的瞬間,心臟依舊無可避免的震了下。

再次抬起手,蘇洛咽下已嚼爛的食骸,狀似不經(jīng)意道:“唷,展靖堯!你也好久不見?!?/br>
就在眾人以為誰不會開口回應的當下,沉默的人卻出聲了:“十哪位?”

vick咬牙,這家伙裝死嗎?!拿了板子卻不知道他指的是誰?

承受著他的怒視,蘇洛無所謂的搔搔臉。這小子不止火氣大,似乎也很討厭他。雖然奇怪,但他也不想知道理由,畢竟這種事不是他可以控制的,更何況,他同樣也不喜歡這家伙,至于為什么……

無意的瞥了眼坐在最隱處的人,而那人也正看著這里。明知他面上無表情可尋,卻難以控制自己懷疑他正在看好戲。

蘇洛不住暗笑了番,如果展靖堯知道眼前這金發(fā)的家伙對他所保持的心情,又剛好也察覺了自己所想的,而他依然如此無動于衷的話,說“看好戲”……好像也就如此。

彎身撿起地上被拍落的紙巾,蘇洛擦了擦手,又道:“難得我有這份榮幸,你不告訴我,我怎么感謝對方的厚愛呢?”

“你!”

“vick!”jk沉聲喝道,走近兩人,伸手欲拉開弟弟,卻被反手甩開?!案缒闵賻退?!”是他的弟弟又怎么樣?憑什么連展靖堯……甚至是哥哥他們都這樣?

這家伙平時被寵壞了嗎?竟說出這種話!jk難得冷下臉就要開口訓斥,一直未曾參與這一切的人卻在此時起身,現(xiàn)場瞬間安靜。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位置,似乎是覺得過吵,雖然依舊不言,但散發(fā)的冷度卻比平時冷上幾分,眾人皆未敢再有所多言。

“展,你要走了?”vick還是不住問。

然而對方?jīng)]有搭理他,就連回頭也沒有,手c"/>著褲袋緩步離去的高大背影,邁起步伐看似輕松且自然,卻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無人敢多問的氣勢。

聳聳肩,蘇洛又丟了顆糖進嘴里,在那人擦肩的瞬間道:“慢走啊,展大牌?!彼玫氖侵形?,眼里不無戲謔。恰好的是,在場的vick曾經(jīng)央求過蘇澄教他中文,只見他雖然有些驚然,卻是看好戲似的瞪著蘇洛。然而就在大家安靜的氣氛里,本以為不會回頭的背影卻頓住,側(cè)身看著出聲的人。

展靖堯微抿的唇,淡淡而啟:“你,連領(lǐng)帶也不會打嗎?”

“?。俊碧K洛一愣,回首,“對??!”

就在大家徹底愣愕的當下,頸間胡亂打結(jié)蒙混過去的領(lǐng)帶驀地被人輕輕一拉,身體卻硬是跟著轉(zhuǎn)為面對面,一雙修長大手三兩下就解開絮亂的結(jié)。除了jk,所有人全屏息看著這一幕。

蘇洛自然地抬起下頷,下意識讓對方俐落的動作更加自如。

白好聽是為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和養(yǎng)傷;換言之,他g"/>本就在為自己的沖動找借口。

明明離開機場那刻那么的彷徨……可是,只要一看見自己手里緊握住的那個板子,原本迷惘的勇氣就怎么也說服不了自己一走了之。

他想賭一賭。

所以他選擇再對哥哥任x"/>一次,因為他無法就這么走掉。在還沒“開始”前,他不允許也不甘心自己就先稱敗了,所以他想賭一把,只是這樣而已。

“本來?”jk回想蘇洛的話,問道:“那現(xiàn)在呢?傷好了嗎?所以,你是為了比賽留下來的?”

“???”這就是他的沖動啊!蘇洛尷尬的搔了搔臉,說道:“比賽都快開始了,我看報名時間應該來不及了吧,所以我留下來好像也太晚了?!?/br>
如果沒有以比賽作為理由,那么他為了這塊板子所毅然做的決定,好像便找不到出口,更別說是回頭……他不想回頭,決定無法更改,然而多停留的這一年……也有可能只是白搭也說不定。

想著,就為自己的沖動有些懊惱。這樣子好像也無意義……

“哪會太晚!”

“???”蘇洛抬起頭來。

“你不知道嗎?”jk奇怪的看著他,“我們又不是參加職業(yè)賽。高中組可以當場報名啊。況且今年比賽就在這里,一點也不晚啦!”

“當、當場報名?”

“對啊,當場比分啊,一過就可以晉級正式賽。怎么?你對自己沒信心?”jk挑眉看著他,語帶挑釁。

蘇洛抿了抿唇,沒回答他,手按向a"/>口處緊壓著,吁了口氣──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鼓動得好大聲,是種不合頻率的躍動。

將他的反應當是躊躇,jk捶了下他的肩膀,嗤道:“你少來!我可是等著跟你一較高下!”這小子一副著:“不是啦,我……”

“不是?”復述,展靖堯轉(zhuǎn)身看著他,雙手環(huán)臂,面無表情?!澳敲?,就是‘真心’想玩了?”

忍住喉頭欲咳的欲望,蘇洛蹙起眉瞪著他,“什么意思……你在挑釁我?”

“教這字眼你并不需要?!崩渚囊暰€直視著蘇洛,波瀾不興。“想玩,隨便一個板場都行?!?/br>
蘇洛愣了愣,一時不懂他的意思。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a"/>口,眼睛骨溜溜地轉(zhuǎn)著方向,遂而拉回視線,表情一松,霎時恢復向來的坦蕩直率,澄澈而凈朗。

迎上展靖堯瞬也不瞬凝視著他的視線。四目相觸,一個看似無緒,黑眸實而/>不著其意;另一個看似愉悅,亮眸滿含蓄勢待發(fā)?!罢咕笀颍闾】次伊??!笨绮嚼鼉扇说木嚯x,蘇洛揚起臉,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拉近自己,神情挑釁而張揚?!啊妗??這字眼不是用在這地方上的?!?/br>
徐徐格開那只看似無心實則用力攥緊的手,展靖堯淡應:“是嗎?”

“展靖堯,不要不相信?!碧K洛嘴角揚起,臉上因為驕傲而篤定,“‘玩’雖然無可避免,但那不是我的目的?!?/br>
展靖堯抬起他的下頷,望進他眼里的神采,好整以暇。

“哦?”

“這……”話落當下,腳輕輕一踏,一抹艷紅適時跳翹起來,蘇洛看也不看的伸手接起,眼神堅強,“才是我在這里的原因?!?/br>
或許對方不會知道,也不會明白,更不會懂得他真正想表達或隱喻的是什么,然而那些都無所謂,他不在乎;重要的,是他所決定的事。

深邃的黑眸直直的睇著他,展靖堯無波面容專注而沉漠,眼底那抹顯現(xiàn)的犀利卻逐漸淡化。

張開手,蘇洛念出一直無意間惦記起的數(shù)字:“五次。算上你給的這塊板子,我欠你五次才對?!?/br>
手里捏上的下巴尖巧,展靖堯傾首,在蘇洛以為他唇要碰上的瞬間,熱氣僅是擦過臉畔,氣息在他耳邊輕吐納?!八沐e了?!?/br>
“咦……”

耳垂倏地被銜住,輕柔的濕潤劃過,輕顫著,蘇洛下意識側(cè)頭想閃,后腦卻無預警的被托固住,絲毫無法動彈。他微訝,伸手想隔開,利牙壓入的刺激卻太過鮮明,驚呼脫口而出。

“很痛!”

松開嘴里緊抿的渾圓,潤紅的像要擰出血來。展靖堯松開手,面容淡靜如陶土,氣息清冽。

“等你算得清楚的那天……”

什么?蘇洛怔了怔。

但開口的人卻不再說了,逕自轉(zhuǎn)身在桌子前端詳起輪軸,蘇洛不滿的走過去拉著人,也不管手被甩開,硬是要聽完。

“你話別講一半啊?!焙闷嫘谋惶羝穑拖翊条喼皇娣?。“等我算清楚……然后呢?”

背對他的身影高大,陽光灑下的斜角竟籠罩不住他。蘇洛最討厭沉默,偏偏這男人好像不會懂得這種行為帶給別人的介意。而一旦和他有了對話,這種情況便是無可避免的必然。他雖有心理準備,卻不喜歡被吊胃口?。?/br>
偏偏,他就是這種人,自己已是最知曉的,不是嗎……暗怨了聲,蘇洛撇撇嘴,就在考慮要怎么套他話的時候,沉默的背影開口了:“就是你該還的時候。”

有些距離的聲音經(jīng)過背影繞回來,聽在蘇洛耳里就像淡淡不經(jīng)意似的風輕?;蛟S這男人自己說的也不甚在意,但他卻還是放在心上,惦記著。

“還?”耳垂像被烙印似的燒了起來,蘇洛揚嘴一笑,指著耳朵,“那這算什么?”

“提醒?”被咬下的地方留有齒印,平整般深刻。“那么你是答應了?”

沒有回答,展靖堯又點了g"/>煙,倚坐在窗臺上。

煙味繚繞,上癮的味道。

“怎么不知道你會抽煙?”在他印象里,煙對吸食者們而言總是不離身。起碼,他認識的每一個吸煙者都是如此。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煙霧里的展靖堯看著窗外,淡淡地回了句。

不知道的事還很多……咀嚼這幾個字,蘇洛也學他貼身倚靠在窗框的另一邊,陽光適時映照在兩人側(cè)面上,偌大的四方形內(nèi)登時融入兩道身影,竟不顯得窄小。

“那你要不要考慮讓我知道‘很多’?”

意料之中的,不會有人回答他。只是被冷淡的掃了眼。

蘇洛哂笑。罷了,如果真是他主動,他也會嚇著啊,而那也就沒有挑戰(zhàn)的樂趣了,還是他自己來吧,總有一天……

靜默里,蘇洛也不再說話,揪了揪落在眼前因為陽光而透紅的發(fā)絲,轉(zhuǎn)眸,睇眼描繪起對面人看著窗外的淡靜。半身沐浴在陽光下的男人,黑發(fā)散落眉眼之間,輕夾著煙身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隨意垂落在大腿邊,修長的腿部因為姿勢而折出有力的彎線。

這樣的角度,陽光似乎驅(qū)散了那抹冷度,身線周圍暖和了些。蘇洛抱著滑板輕巧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退出那張窗框里的陽光范圍,隱在室內(nèi)的y"/>影里。定定注視了會,蘇洛出聲:“喂,你很篤定我算不清嗎?”

男人不動的側(cè)面上,冷淡式未曾改變,低沉地反問回來:“你認為你可以?”

氣結(jié),這是質(zhì)疑他的記x"/>了?咬著唇,蘇洛望進他無波的眼里,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猶豫……

最終,也只是皺了皺鼻尖,咕噥著:“我或許現(xiàn)在沒算清楚,但不代表我后來也算不清楚吧……真不知你哪來的自信……”他也不過可能是漏了什么罷了?!胺凑纺愕奈視€就是了。”

吁了口煙,展靖堯掃了眼過去,淡然答道:“那很好?!?/br>
“哼。”些許惱人的視線瞄了過去,無意間落在頸間因為側(cè)首而拉出一道弧度優(yōu)長的曲線上……莫名的有股沖動……很想──咬一口……

沖動化為意識,步伐跨出y"/>影,蘇洛身子前傾,雙手穿越探過肩線撐住了他,將這男人頸部圍在臂彎里的挑釁與無懼。

“喂,展靖堯……”過近的視線里,嗅得到他身上的味道與煙草。氣息就近撫搔過懾人的側(cè)面上。

轉(zhuǎn)動回來的膚上線條,直接的角度,正好貼上蘇洛已啟唇瓣里呵出的熱氣,“這樣……才公平……”話尾,頸線乍然被唇給覆上,徹底阻斷了弧度。

皮膚被尖銳刺入的感覺下一瞬傳達進神經(jīng),展靖堯微微蹙起眉,抬起的手已面臨推拒,卻在觸及的前一刻放下,冷然的目光變得沉沉而深邃。

蘇洛絲毫沒有留情,狠狠的咬上一口,竟停滯了好幾秒不肯罷手。

唇上的薄膜、牙齒、舌尖,全都觸在彈x"/>極佳的皮膚上,原本單純的輕咬舔舐,已克制不住齒尖咬嚙的欲望。

沒有悶哼,沒有像自己一樣的顫動,有的只是瞬間的頓然,復又恢復一身平靜。那是跟自己不同的,近乎完美的無所謂冷漠……

蘇洛泄恨似的加劇力道,難再支撐的臂膀微微抖動,逞強的不肯松手。血的味道,絲絲滲了出來,終于愿意松口,舌尖頓時沾滿鐵銹的紅?!肮钡皖^審視起自己的成果,齒印完整兩排對立,蘇洛滿意地收攏手臂,轉(zhuǎn)而圍住對方脖頸,力道加重而不減?!澳憧?,這樣是不是公平多了,你留一個,我也留一個,也當是在‘提醒’你!所以吶──”揚起了嘴角,孩子氣耍賴的看著表情始終淡漠而無動于衷的人,貓般上挑起的眼尾勢在必得,宣告道:“你,一、定、要、教、我!”

展靖堯僅是睨了他一眼,清冷黑眸里的淡然幽幽閃爍著斂光,伸指輕撫過頸間的斑點血跡,拉開他的手,俯首在他耳邊冷喃:“你欠我的,數(shù)不清了?!?/br>
那似乎是警告?。刻K洛無畏,咯咯咯的笑了起來,輕巧的跳坐到窗臺上,手一掬,撈來板子抱進了懷里,揚起了下巴:“好啊!欠就欠,我不怕欠,也不怕還!”

攥緊懷里抱著的板子,少年的黑發(fā)在艷陽中綻放出紅彩,眼眸因為湛亮而躍動閃爍,神情愉悅而燦爛。

展靖堯,你必須要。

因為是你,給了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