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了葉亭身旁。

戎冬看看曾皓又看看葉亭，端起盤子：“哥哥我先去溫書。”

戎策則好好坐在原地，將剩下半條炸魚塞進嘴里。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十一王爺，而從曾皓的眼神中他能判斷出，對方知道自己是伏靈司的人。既然如此，戎策不如大大方方留下來。

“王爺今日對君子六藝之所用有獨到的了解，但是我有些疑惑，”葉亭翻開書本，上面滿滿都是蠅頭小楷的筆記，“師襄以擊磬為官，然能于琴?？蔀楹瓮鯛斦f，今時今日禮樂用途，應(yīng)與春秋戰(zhàn)國截然相反？”

曾皓思索片刻，回答道：“春秋戰(zhàn)國乃百家爭鳴的年代，然而，今日戰(zhàn)亂不及中原，百姓安居樂業(yè)……”

戎策沒再聽他說什么，但能夠確定的是，同為王爺，曾皓的胸懷不是葉齋那種人能比的。同時，曾皓的眼界更高，比北朔的太子殿下更懂得思考。聽說這人沒有當皇帝的打算，最好沒有，不然北朔一定會有動蕩。

曾皓身邊站著錦春和廷爭，這兩人一個微笑一個面無表情，一個懶洋洋靠在柱子上，一個抱著雙臂好似手中無劍但心中有劍。這個叫廷爭的少年說話能省則省，好似多做一個表情就會長皺紋一樣。

他不說話，戎策就引他說話：“聽說你打敗了劍圣徒弟，不知我能否有幸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的劍法？”

“沒帶劍?！蓖幷f道。

戎策吃了閉門羹，但是臉皮厚地笑了笑，打個招呼端起餐盤離開。而另一邊，葉亭也和曾皓討論完了君子六藝，跟他道別后追上戎策：“你想去看看周鳴的臥房嗎？”周鳴是今早跌落山崖的學生，戎策雖然已經(jīng)去探查過，但葉亭也許知道更多的細節(jié)，便點頭答應(yīng)。

等回到了臥房，曾皓將錦春和吳廣德趕出去，留下廷爭。

廷爭不說話，曾皓也不說話。兩人僵持片刻，曾皓才開口：“你說那個伏靈司的千戶，看出來了沒有？”

“看沒看出不承認便是了，何況他的目標并非是我?！蓖庪y得多說幾個字，但就因為這幾個字，他臉頰的皮膚開始起褶皺，像是揉皺的棉布一般留下抹不去的痕跡。他也覺得難受，伸手將這一層薄薄的面具揭下來。

曾皓看著眼前的少年，問道：“你這面具，就沒有更好的了？”

“能做到如此逼真已經(jīng)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精力，想要如常人一般嬉笑怒罵，得把我整個燕王府砸進去搞研究，”廷爭揉了揉下巴，接著習慣性雙手懷抱胸前，“等我接了我爹的班再說吧?！?/br>
“時至今日，我還是不能理解你為何隨我來北朔。七王爺和燕王和明晞府的關(guān)系不夠你仕途安穩(wěn)的？”

“不一樣，我不贊同老爹的做法，也不贊同七王爺?shù)闹鲝?。明晞府目前為止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我也不想接手。再者說，我一向喜歡浪跡江湖，不然十三四歲便頂著廷爭的名字去各大門派挑戰(zhàn)，為的是什么？”

“叛逆，”曾皓一抖衣袍下擺，這二字不知是回答廷爭的問話，還是對廷爭往事的評價，“等你繼位，便是與我等同的親王，手中還有明晞府這樣的暗衛(wèi)，江湖始終是太遠?！?/br>
廷爭笑著道：“所以啊，趁著年輕趕緊享受一把。明日我就去廟里給我老爹祈福，祝愿他長命百歲?！?/br>
曾皓笑著說他天生閑散王爺?shù)拿?，然后轟他出去。

廷爭出門后見到黑暗中藏身的錦春，眉頭一皺：“聽什么墻角呢？”錦春立刻走出來要給他行禮，被廷爭拽住手腕：“我想十一王爺正在為明天交的術(shù)科題目絞盡腦汁，最好還是別去打擾了?！?/br>
錦春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廷爭嘆口氣拉住他胳膊，說道：“走走走，跟我走。愣著干什么?！?/br>
“血刺刀只可斬鬼，不能殺人！”

第45章扼殺

周鳴依然在昏迷之中，不過書院的藥齋沒有病床，大夫只好將他送回齋舍休息。葉亭用自己的身份遣散了守在門后的衛(wèi)隊，招呼戎策上前：“周鳴是御、射兩科學習最好的學生，我想以他的身手，失足落崖的幾率微乎其微。”

戎策點點頭，正要推門進去，忽然看到有人從東邊的拱門走進來。他們二人特地選擇半夜前來，而此時還未休息的一定有蹊蹺。戎策拔刀之后定睛一看——孔珧捧著一束花輕快地走過來，眼睛盯著花沒看路，差點撞到戎策的刀尖上。

“看哪呢？”戎策低聲訓了句，若不是公主殿下在身邊他一腳就踹過去了?？诅蛞彩菄樍艘惶?，連帶手里的花都哆嗦了一下，只聽戎策繼續(xù)說道：“你還真以為是來讀書的？干什么去了？”

葉亭反而笑了，說道：“這花挺好看的呀?！?/br>
孔珧立刻將手中的花束遞過去，說及專業(yè)的知識便少了幾分靦腆：“山海經(jīng)中說帝女死焉，化為瑤草。姑瑤山的具體位置已不可考，但帝澤山上有與瑤草模樣一般的植物，其葉胥成，其華黃，其這關(guān)如菟丘，也許就是傳說中瑤姬守護之處?！?/br>
戎策嘟囔一句文縐縐，忽然想到，瑤草不是表達愛意的嗎？山海經(jīng)里還一句，服之媚于人。

他曾經(jīng)在帝澤山上發(fā)現(xiàn)了這種小黃花，覺得漂亮，給楊幼清送了一朵，然后被師父追著打，還抄了一整套的。寫這本書的依舊是那個酸秀才，幾頁紙的山海經(jīng)給寫了兩本上下冊的全解。

膽子不小，戎策打量一下孔珧，隨后道：“行了，過來看看周鳴的傷勢?！?/br>
孔珧立刻進屋點亮屋中的燭臺，照亮床上躺著仍舊昏迷不醒的周鳴，額頭被繃帶包裹幾圈，聞著還有淡淡的草藥味?？诅虻皖^仔細查看，低聲說道：“千戶大人，他好像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不一定是人，”戎策掀開周鳴的衣襟，胸口有一塊巴掌大小的淤青，但是并未有鬼魂留下的痕跡，“招鬼的事情絕對沒有結(jié)束?！?/br>
葉亭看了看四周，說道：“周鳴在家鄉(xiāng)有個妻子，但是幾個月前，家里來信說他妻子務(wù)農(nóng)之時跌落山崖，摔進河中。周鳴本想立刻回家，但是他家人不許，只好作罷。”

“他的妻子有可能已經(jīng)身故，”戎策接著她的話茬，若有所思，“有意思啊。游魂還沒殺過人，此時出擊究竟是為何？”

孔珧的關(guān)注點卻與他完全不同：“妻子出了如此意外都沒回家，想來夫妻感情并不算深厚?！?/br>
葉亭剛想為同窗鳴不平，忽然聽見窗外陰風陣陣，戎策下意識擋在她身前，血刺已經(jīng)握在手中?？诅蛞材昧穗S身的匕首擋在身前，這一個月的訓練雖然不能把書生變成武夫，但也足夠他學幾招防身術(shù)。

“厲鬼！”戎策看到了穿墻而入的鬼魂，一刀劈過去，沒有擊中那厲鬼，反而卡在了木柱之上。

孔珧看不見鬼，但轉(zhuǎn)身朝著戎策出招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