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的長相。

孟兆寧聽完，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畫像，再抬頭，將畫像給周子敬看。周子敬沉默片刻，說道：“嗯，他就是那個鬼?！?/br>
“這就奇怪了，喪氣鬼為何去勾引郭毓舒？”孟兆寧將畫像放下，坐到椅子上捋著下巴上的胡須。他一向不喜歡蓄須，但是聽說這樣顯得穩(wěn)重，于是便試一試。果然有些效果，思考的時候捋胡子十分像是個成熟的男人。

周子敬欲言又止，孟兆寧示意他但說無妨，于是他說道：“郭家是在太祖南下那一年發(fā)的家?！?/br>
“什么意思？”

“太祖身邊有一個姓郭的謀士，出身貧寒，但是極有學(xué)識。不過他身體羸弱，病逝在入京的征途。于是太祖命人給了他的遺孀整整一箱白銀，只不過她不識數(shù)，兒子尚未成年。”

“錢呢？”

“據(jù)說是交給了他的大哥，說辦完喪事之后，再安頓這對母子。不過坊間傳言，他大哥買了兩艘船，從此發(fā)了家，而孤兒寡母一直住在茅草屋中，所謂的安頓不過是每天兩碗粥。有人說，他想逼死這兩個累贅?！?/br>
“若是在南下那年，太祖忙于征戰(zhàn)，倒是也無法顧及這家?！?/br>
“后來，在這郭富豪的大婚之日，那剛剛成年的孩子忍受不住饑餓和寒冷，前來討錢。那富豪此時腰纏萬貫，于是便給了一兩銀子于他。諷刺的是，他十分欣喜，竟然笑死在了婚禮之上?！?/br>
“喪氣鬼?！泵险讓幝犕赀@個故事一陣唏噓，而周子敬命人找來了當初那位郭姓謀士的畫像，和喪氣鬼有七分相似，說是父子不為過。

本來他應(yīng)該衣食無憂，但伯父奪走了屬于他的錢。他討要，拿回來一兩銀子便欣喜若狂。

這一生太過凄慘，說給旁人當故事聽，怕是要得到“好笑”二字作為評價。

孟兆寧捋著胡子，一不留神拽下來兩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周子敬以為他有話要說，抬頭期待地看過去，孟兆寧急忙說道：“我猜他刻意接近郭毓舒不過是想以此報復(fù)，或許他準備在婚禮上栽贓陷害。但是術(shù)業(yè)有專攻，此事交給伏靈司。”

周子敬點頭，他這個人好在不鉆牛角尖。

孟兆寧對伏靈司百戶說道：“跟阿策說，切莫讓鬼見到昭王和準王妃?！?/br>
董鋒做結(jié)界的本事爐火純青，幾番折騰便將喪氣鬼困在了花園之中，不過戎策依然捉不住他，這鬼太過狡猾。不過戎策知道了郭家的消息，便改變了政策，首先要保證喪氣鬼在訂婚宴結(jié)束之前不能離開此地，斬殺是后話。

喪氣鬼發(fā)覺日頭偏西典禮將盡，越發(fā)張狂，已經(jīng)開始主動攻擊。戎策親眼見到一個校尉忍受不住喪氣鬼的誘惑，又要拔出匕首自盡，好在戎策及時撲了過去搶走他身上的利器。

就連戎策自己都差點中招，不過他發(fā)覺喪氣鬼吸陽氣控制人心智只會奏效一兩次，往后便有了免疫。戎策便欲擒故縱，故意讓他引誘到一二，不多時，這些圍剿的伏靈司之人都不再懼怕被誘惑。

喪氣鬼便開始制造混亂，單手將花園里的樹木連根拔起，砸向結(jié)界的薄弱邊緣。一聲巨響，結(jié)界破碎，不過好在宴會場上想起了鼓聲，掩蓋住了這邊的混戰(zhàn)局面。

歌舞升平中，怕是只有躲在塔樓不敢下來的葉齋能夠看到此處的生死存亡之戰(zhàn)。不能再拖延，戎策對董鋒喊：“給我個結(jié)界。”

董鋒問道：“為何？”

“單挑?！?/br>
“監(jiān)察大人說——”

戎策粗暴地打斷他說話，罵道：“他說什么，他躲在后面，還不許我往前沖？媽的，給我個結(jié)界，我跟他決斗?！?/br>
“阿策！”楊幼清午時收到梭子的來信，便從伏靈司趕到了昭王府，自后門進入，循著聲音而來。打斗之中，戎策沒聽到他的腳步聲，再次撞到了槍口上。

但隨著落日，喪氣鬼越來越強，戎策來不及裝傻賣乖，只能硬著頭皮對楊幼清說道：“老師，我要親手結(jié)束這件事?！?/br>
“報仇？”

“報仇?！边@二字擲地有聲。

楊幼清看到了角落里校尉的尸體，眉頭緊鎖。須臾，他抽出蒼鋒，對董鋒說道：“結(jié)界?！?/br>
如果將所有人困在小范圍之中，上演伏靈司群毆喪氣鬼，制造結(jié)界的董鋒分分鐘要吐血。但若是將喪氣鬼困住一對一單挑，董鋒可以做到在水榭之上維持一個堅固的結(jié)界，至少能堅持一炷香。

董鋒理解了監(jiān)察的意思，一個半圓形的橙黃色光暈圍住了這師徒二人和面帶笑意的喪氣鬼。戎策望向身旁的人，視線從他手中的刀移向膝蓋，說道：“您不用陪我，我應(yīng)付得來?！?/br>
“他不是惡鬼，是煞?！?/br>
“我黃泉煞都殺過。”

“你掀翻了十殿閻羅的書桌，還想鬧得昭王殿下打光棍？”楊幼清瞥他一眼，“刀往后握?！?/br>
戎策嘟囔一聲，將刀柄向后握了半寸。這雖然減少了控制性，但是更方便用力，楊幼清的意思不言而喻，師父主導(dǎo)，徒弟只用暴力揮砍就行。

楊幼清先一步?jīng)_出去，接著道：“左邊?！?/br>
戎策也緊跟上前，和楊幼清一左一右砍向喪氣鬼。喪氣鬼身影消失的瞬間，兩把刀平行相遇，刀風(fēng)向撞接著一前一后撤走。戎策轉(zhuǎn)身過來，再度朝著喪氣鬼的方向跳去，而楊幼清并未著急，等到戎策提刀向前才邁步。

喪氣鬼一打二毫不費力，他速度極快，逃離血刺的范圍之后，停在了水榭中央，一腳踢起還帶著煙火殘留的陶瓷花壇，那沉重的物件直直飛向戎策。楊幼清踩著臺階起跳，蒼鋒以手掌反握，兩手扶住戎策肩膀?qū)⑺麚涞乖诘亍?/br>
戎策落地的時候做了楊幼清的人rou護墊，但是那花壇有一半砸在了他師父身上，戎策能聽到師父倒吸涼氣的聲音。他慌忙地站起身，將楊幼清扶起來問道：“您沒事吧？”

“欠cao練，”楊幼清握好蒼鋒，一邊不動聲色推開戎策覆在自己腕上的手，冷靜說道，“他只會閃身到他目光所及之處。注意他看向哪里?！?/br>
“我做引子?！碧柭渖?，夜幕自東方升起，喪氣鬼的身形不再縹緲，越發(fā)像是一個正常的人。戎策不想讓他師父犯險。

“記得靠邊站?！?/br>
“知道了?！?/br>
血刺再度揮向手搖折扇的喪氣鬼，而后者此次并未閃身，直接用扇骨擋住血刺。瞬間的僵持，突然間喪氣鬼的身影消失不見。

戎策專注于刀扇相抵，未反應(yīng)過來便被身后的惡鬼踹如花園淺池之中。冬月的池塘結(jié)了一層薄冰，戎策撞碎了冰塊浸了個透心涼。喪氣鬼站在水榭長廊之上大笑三聲，不過這第三聲戛然而止——楊幼清在他身后貼了一張紙符。

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監(jiān)察大人早已發(fā)現(xiàn)，這鬼雖然活了一百多年，但是眼光永遠只在身前半尺。當年一兩銀子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