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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知道,這是否是另一個局。戎策見過不少半神,不管是青丘狐還是魔族后裔,他們都像是人,有喜怒哀樂——而真正的神,只是把人間當(dāng)做游戲。他們開創(chuàng)了天地,創(chuàng)造了人類,開啟了文明,接著回到昆侖樂土頤養(yǎng)天年,人類也許只是一只只螻蟻,每天在萬千凡塵之中上演著滑稽的戲碼。就像他們奪走戎策放在心尖上的人,現(xiàn)在又隨隨便便讓他帶走。西王母似是讀懂了戎策心中所想,說道:“你跟我走,我便告訴你,為何他的魂魄會回歸昆侖?!?/br>“回歸?”戎策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之前那些有的沒的瞬間拋到腦后,他緊走兩步跟上去,問道,“我?guī)煾甘呛稳耍克?,他是不是人??/br>西王母一揮衣袖,黑色的錦衣上金光一閃,接著面前出現(xiàn)了一副戰(zhàn)亂景象。地上奔跑的人類衣衫襤褸,天空中巨大的野獸肆意橫行,戎策認(rèn)出來,這是千年前相由擾亂人間的場景。片刻后,西王母再度揮袖,場景快進(jìn),黑色的云霧之中,相由的九顆蛇頭猙獰,獠牙和鱗片反射著昏暗的陽光。一個人類跳出群山,手中握著一把刀。相由想要用獠牙刺穿他的胸膛,卻被他用刀擋住。他最終斬落了相由的頭顱,戎策能看到那些還帶著污遭血跡的獸頭掉落人間各處,黃泉、扶桑、歸墟、青丘,還有昆侖。最后一顆蛇頭被這個人類從當(dāng)中斬斷,碎成無數(shù)片,而其中升起一陣似是幻影的黑煙——或許那是相由的殘魂,人死了變?yōu)楣恚奴F死了,也會有魂魄的。“這個人類是誰?”戎策問道。西王母坦然相告:“大禹?!?/br>“和我?guī)煾赣惺裁搓P(guān)系?他是大禹后人?”“非也?!蔽魍跄干斐鍪?,本來站在天地之間的他們忽然來到近前,戎策看到落在地上的蛇頭,還有一旁因?yàn)閿厮樽詈笠活w蛇頭而斷裂成無數(shù)段的那把古刀——戎策想起來,血刺和蒼鋒的內(nèi)核,除了狼妖的骨血,還有斬殺相由那把刀的碎片。一切線索像是一張隱藏在迷霧中的網(wǎng),戎策沒有那個腦子,他也不想花時間抽絲剝繭:“我?guī)煾傅降资鞘裁慈耍俊?/br>“大禹斬殺作惡古獸有功,位列三皇五帝。而那把刀,因此獲得了刀魂,成為半神,斷裂便魂歸昆侖,時常下界游歷,感受人間百態(tài),”西王母轉(zhuǎn)身望向他,“你的師父,便是這刀魂在人間的化身。”刀魂?戎策似是沒聽清楚,瞪大了眼睛側(cè)身問道:“他不是人?”“他是rou胎凡體,也沒有成神的記憶,只不過人類的魂魄上刻著古刀的印記?;蛘哒f,他是刀魂轉(zhuǎn)世,到死亡才會回歸昆侖,重享神位,”西王母走到他身邊,看著迷茫的年輕人柔聲說道,“你若是想帶走他,唯有一條路,便是除了他的神格。”戎策低聲問道:“意思是,讓他永遠(yuǎn)成為凡人嗎?”“是?!?/br>“他會愿意嗎?”戎策突然感覺到一陣乏力,他拼了命地找?guī)煾?,孤身一人下黃泉、闖昆侖,卻未曾想過,楊幼清是否愿意跟他走。他不僅是師父,不僅是伏靈司監(jiān)察,身上竟然還有一道刀魂的神格。那可是神啊,戎策心里想,一個活了上千年的半神,會跟他回去嗎。“他愿意,”西王母忽然打斷他沉思,“他初到昆侖丘便恢復(fù)了記憶,央求我,若是你尋過來,便奪了他的神格,讓他和你一同回到凡間,從此變作凡人投胎轉(zhuǎn)世。只不過,他只想留下作為‘楊幼清’的記憶?!?/br>戎策驚愕抬頭問道:“為什么?”“大約是和你有關(guān)。年輕人,你作何打算?”“我要他,”戎策篤定說道,“他既然想跟我走,我就聽話要帶他回去。做凡人有何不好,我們生生死死入輪回,不過是要多費(fèi)些力氣找到彼此,不虧。”西王母微微點(diǎn)頭,戎策搶話:“不過,我有一事想問?!?/br>“但說無妨?!?/br>他舔下嘴唇,問道:“他的死,也是一個局,對嗎?不然為何,我護(hù)在他身前,卻毫發(fā)無損?你們是想測試我,或者說,測試我身上的東西,對不對?”“人的生死,也并非我等所能掌控。”西王母似是而非地回答,卻讓戎策有了一個更加大膽的猜測——他也不是完完全全的凡人。從黃金屋,到結(jié)界,再到這場生死之戰(zhàn),所有的焦點(diǎn)都在他身上。冥冥之中,戎策覺得自己前世便和楊幼清牽扯不清,這雙陰陽眼也許是拜他所賜。千絲萬縷的或許還有相由,戎策每次無端疼痛,都是因?yàn)榭拷哳^。以及他在黃泉聽說的,被混淆了命格,似乎全部能串聯(lián)起來。戎策想繼續(xù)追問,但是下一刻便回到了洞口,一陣寒風(fēng)吹過惹得他下意識哆嗦,再回頭,無論是那些戰(zhàn)亂景象,或者是西王母,都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有一片空蕩的深淵。他已無心計較自己到底是人是鬼,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楊幼清。他在高山的積雪上飛奔,膝蓋以下幾乎沒了知覺,幾次摔倒撲在雪上,再爬起來,繼續(xù)跑。他跑回冰洞,推開站在一旁的校尉,半跪在楊幼清的身體前,顫巍巍握住師父的手腕。他摸到了微弱的脈搏,心底所有的情緒在這一瞬間釋放,山呼海嘯而來。他覺得自己臉頰上流下兩行熱淚。他抱著楊幼清,將他的臉頰貼近自己炙熱的胸膛。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值了。“我們回京,”戎策緊緊摟住楊幼清的肩膀,聲音微微顫抖,不知是因?yàn)楹溥€是失而復(fù)得的激動,“快,備馬,寫信回去,讓太醫(yī)院派人來伏靈司候著?!?/br>阿龍立刻跌跌撞撞往外跑,不多時聽見他在外面興奮地高喊。阿虎替戎策將厚厚一沓寫滿的草紙裝進(jìn)布袋里,他就是覺得,千戶大人得帶著這個走。不過他將布袋拿起來的時候,里面沉甸甸差點(diǎn)沒墜著他胳膊。“千戶大人,”阿虎驚呼一聲,“是,是個蛇頭?!?/br>戎策蹙眉看著他,片刻后忽然笑起來,說道:“他們果然什么都知道,卻什么都不管。走吧,快點(diǎn)走,不然南繹的追兵要堵路了?!?/br>第109章京城白樹生在沙石城西北的小屋里等了三四天,才收到梭子的來信。戎策說他將師父救回來了,且已經(jīng)到了京城。白樹生將信拍在桌上,氣呼呼踹一腳凳子,但被實(shí)木的凳子腿硌得倒吸涼氣。“小頏?”廷爭聞聲抬頭,只看到白樹生擺手說無事,便笑著說,“是不是他們拋下你走了?”“胡說,我怎么會被忘了呢!”白樹生也說不清為何戎策回京才跟他通信,難不成是怕他跟南繹勁敵沆瀣一氣?笑話,他怎么——不對,白樹生心想,咦,南繹勁敵不就是廷爭?廷爭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也不知這家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