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頭，‘他’是相由？”豐夏點頭，戎策忍不住驚呼：“他還活著？他不是被千年前大禹斬斷了所有頭顱？”

“不，最后一顆蛇頭碎裂成粉末的時候，他的殘魂逃了出來，長眠于地下養(yǎng)精蓄銳，就是為了等待復(fù)活的那一天。有時候他會短暫醒來，尋找合適的宿主，讓宿主去幫他收集散落各地的蛇頭，但是那些宿主軟弱無能，或因為人妖魂魄相互排斥而讓他步履維艱。這一次，他盯上了一個將要出生的孩子，一個生來位高權(quán)重的孩子。”

楊幼清低聲道：“北朔的皇子，未來的君王?！?/br>
“不知為何他沒有選擇太子，也許是太子殿下生辰屬陽。他找到的這個孩子，據(jù)說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極其適合他附身。只需要數(shù)十年，他就可以掌握這副身體，用北朔親王甚至帝王的身份號令天下?！?/br>
孟兆寧忽然呵斥：“別說了！”

戎策捂住了耳朵后面的傷痕，他知道孟兆寧在擔(dān)心什么，故作輕松說道：“是我，對嗎？舅舅，我應(yīng)該要知道這些的。我就說嘛，昆侖那些老家伙為什么要給我設(shè)關(guān)卡，原來不是看我的人品，而是在考驗?zāi)菞l蛇?！?/br>
孟兆寧低下頭，他曾經(jīng)單純清朗的愛人是一只青丘狐，是一只接近他只為了伏妖的半神。他可以慢慢接受，但是他不能讓阿策知道真相——此后余生，怕這個孩子要時時刻刻負(fù)重前行，再不能逍遙自在。

他更害怕的，是戎策選擇和相由同歸于盡。

“舅舅，我耳朵后面的，是伏靈咒枷吧？”戎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更輕松一些，他想扯出一個微笑，但滿滿都是苦澀，“我一出生，欽天監(jiān)是不是就知道我是個妖怪？伏靈司給我刻咒枷，為了掩人耳目，還要用烙鐵燙掉痕跡。”

孟兆寧搖頭：“阿策，你只是命苦?！?/br>
戎策忽然輕笑一聲：“我一直以為我下黃泉、闖昆侖，全胳膊全腿地回來是因為我福大命大，我以為蘇渙殺不死我、莊嘯鳴殺不死我，是因為我命好?！彼咽Ｏ碌陌刖湓捬柿嘶厝?，他不是命好，只是被咒枷壓制不能蘇醒的相由在保護(hù)這幅軀體罷了。

咒枷。

所以戎策靠近蛇頭的時候，耳朵后面會疼。伏靈咒枷不就是讓妖怪施法的時候疼痛百倍灼燒靈魂的嗎？他忽然猛烈咳嗽起來，眼中帶了水光，楊幼清默不作聲扶住他，將他攬到自己懷里。

戎策本應(yīng)該是個善良儒雅的孩子，但是他被窮兇極惡的古獸附體，魂魄中帶了暴躁狂怒的本性。好在善的一面足夠強(qiáng)大，否則伏靈司那些校尉就不僅是每天被踹一腳。

我身體里有個十惡不赦的妖怪，戎策心里想著，胸口更痛，忍不住彎下腰去。楊幼清伸手墊著他下巴，忽然掌心一熱，是阿策咳出一口血。

“這副身體透支，他要醒了，”豐夏搖搖頭，“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殺死相由，也不知道如何保全宿主的身體和靈魂。但我的忠告是，把蛇頭分散保管，不可放在一處，若是集齊足夠多，便能召喚出其余的殘魂。每顆蛇頭所見既是他所見，每顆蛇頭所為既是他所為?！?/br>
戎策推開楊幼清給他擦血跡的手，緩緩說道：“可我是隆安二十六年生的?！?/br>
“我記錯了吧，”豐夏按住自己的胳膊，他的手腕顫抖越發(fā)厲害，“兆寧，當(dāng)年……是我的錯，是我放走了他，害了這個孩子。當(dāng)年若不是……”他話音未落，已經(jīng)被孟兆寧擁入懷中。

“他出生的那一晚，是我不明原委強(qiáng)留你過夜，不怪你，”孟兆寧低垂著頭，一行熱淚緩緩流下，“我會治好你的，剩下的半輩子，有我陪你熬過去。我當(dāng)年為何不堅持尋你……”

豐夏不說話了，殘魂賦予他清醒的時間已經(jīng)被消耗干凈。他的瞳孔潰散，蜷縮成一團(tuán)，像是擔(dān)驚受怕的孩子。

戎策半邊身子靠在楊幼清身上，胸口還是發(fā)酸，說話有氣無力：“青丘重現(xiàn)于世，一定會有救治的法子。森州沈家的三少爺沈景文是青丘后裔，他也許知道?！?/br>
“阿策，”楊幼清忽然道，“方才他說，是被人控制的?！?/br>
戎策抬起頭眨了眨眼睛，明白他師父的意思：“您是說，是沈景文發(fā)現(xiàn)了他青丘狐的身份，故意讓他襲擊我？可這是為何，我跟他無冤無仇的，就算是當(dāng)初把他綁在樹上，現(xiàn)在也該消氣了吧。”

“你安分休息下，”楊幼清怕他折騰再吐血，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被妖怪附體損傷的是你的陽氣，今后幾個月閉關(guān)療養(yǎng)、調(diào)理身體，不許再胡鬧了?！?/br>
孟兆寧攙扶著豐夏，楊幼清摟著戎策走出樹林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緩緩升起，路上多了些提著農(nóng)具的人，好奇地打量他們。戎策忽然一陣害羞想要掙開，又被楊幼清面不改色抓回來。

沈景文在村口等他們，那副姿態(tài)就告訴他們，局是他布的：“抱歉讓各位受驚了，我只是想確認(rèn)，當(dāng)年相由占據(jù)的身體，就是這一副?！?/br>
“你也不怕我殺了豐夏?！?/br>
“國舅爺是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沈景文泰然自若搖頭，這半年來他經(jīng)歷了不少，也成長了不少，“正如同現(xiàn)在，我也無法殺了你。更何況，豐夏，是我的哥哥?！?/br>
戎策猛然抬頭，他記得沈景文在青丘的時候說過，幻境里出現(xiàn)了兩個孩子，一大一小。原來他并非單單是來查失魂癥的案子，竟是為了尋親。誠然，沈景文聰明，懂得投機(jī)，但他身上沒有正氣，戎策不會指望他伸出援手。

雖說沒有正氣，但是有點道德的人都不會拋下親兄弟不管，沈景文還是答應(yīng)幫助尋找治療之法。孟兆寧謝過他，與他商議如何安置豐夏和他的養(yǎng)父母，戎策忽然一陣疲倦，將頭枕在楊幼清身上，低聲道：“老師，我困了?！?/br>
“你是累了。”

“我很早就猜出來，我和別人不一樣，災(zāi)星命格不足以使父皇將我逐出宮門，他在忌憚我身上的妖怪。他也怕這個妖怪有一天會造反奪權(quán)，即便他讓人給我刻咒枷，”戎策用額頭蹭他師父的肩膀，高高的個子偏要彎腰做出小鳥依人的動作，“他大概不知道到底是舘哩釦邇爾澌玲期珥柳妻劉瘤什么妖怪，但他的直覺是對的。”

楊幼清拍拍他的腦袋：“你不是妖怪，你就是我的阿策。指揮使大人擔(dān)心我們走他的老路，擔(dān)心有一天被世人發(fā)現(xiàn)丟了顏面和前途，但我想，今天過后，他不會再阻攔?！?/br>
“好啊，您才是造局的人，”戎策笑了一聲，“您為了讓義父答應(yīng)，竟然把他的未婚妻找到了。好在豐夏留下了一條命，好在他們還有不少的光陰可以共度。但是遺失的時間永遠(yuǎn)找不回，老師，您以后可不許拋下我，就算我變成傻瓜，您也得照顧我一輩子?！?/br>
“誰說的，我，”楊幼清剛想反駁幾句逗逗他，忽然見戎策嘴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