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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有其人。究竟是誰?他不禁也在心頭喃喃自問。一切猜測到了唇邊只化為淡淡一團(tuán)聚散的白氣,將那饒有興味勾起的弧度遮掩下去。司馬懿靜默半晌,只道:“或許,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br>……居巢的另一頭,太守府中。同樣一輪冷月當(dāng)頭,落在張遼眼中,卻不覺得絲毫冷意,只覺這月光明朗,將世間魑魅魍魎照得須發(fā)畢現(xiàn)。曹cao衰老、瘦弱的背影便似一樹古木,在那看似不堪一擊的身軀之下,數(shù)十年布下的根基盤曲錯節(jié),依然深深植根于權(quán)勢的中心。就連人稱“可止小兒夜啼”的張遼自己都下意識在其面前收了戾氣,安靜不少。曹cao卻在他復(fù)雜的目光中轉(zhuǎn)過身來,笑得頗為和藹:“文遠(yuǎn)有話不妨直言?!?/br>張遼便道:“丞相,濡須乃東關(guān),不破濡須,難渡長江。即便您此前也說我們短期只能不能攻陷濡須,可此番無功而返,委實(shí)有些可惜?!?/br>在這位洞悉秋毫的老者面前,他無需掩飾,也無可掩飾,索性坦誠。四目相對,曹cao的眼神平和極了,一面緩步慢行,一面閑話家常一般地回道:“孫家小兒早就遷去建業(yè),還鑄了座石頭城,濡須雖比不得石頭城那般堅(jiān)不可摧,卻也算得上易守難攻,恐怕南渡已非我輩可見的光景了?!?/br>張遼悶不吭聲跟上他的步伐。月出云散,天地皎潔,前方的路便被照得雪亮。曹cao頗感嘆地扶著張遼的手,聲音微帶嘶啞:“當(dāng)年隨孤在這天下拼殺之人,如今算來已剩不了幾人,唯有文遠(yuǎn)你還能與孤說上幾句話。孤自己也是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不得不考慮世子之選啊?!?/br>世子之選,不外曹丕、曹植。張遼深諳曹cao能與他說這話,并非因?yàn)樗卸嗌僖娊?,反而正是因他一心撲在?zhàn)事上,從未對世子之爭有任何立場。他道:“虎父無犬子,您的兒子皆為天下之才。”曹cao斜睨他一眼:“天下?天下也得分盛世、亂世?!?/br>張遼心頭猛地一震,竟已隱約琢磨出幾分答案:“您是想……”曹cao卻停下腳步。他似疲乏極了地闔上雙目,半晌才似回過精神一般,將那深閉的眼慢慢睜開:“孤的兒子不會怯于爭斗,世子之位,理當(dāng)能者居之。”這話兜來兜去,似乎又回到了原點(diǎn)。但也有些不同的意味。張遼不敢深想,只深擰著眉不言不語。曹cao深夜與他談及此事,顯然不會是有感而發(fā)與人談心那么簡單,也絕不會輕易透露出世子之選。見他規(guī)矩緘默,曹cao便笑了笑,意料之中,也有些難言的失望,只慢慢道:“但這個能者,也只能是孤的兒子?!?/br>簡單數(shù)字,卻如一聲驚雷炸響在耳側(cè)。張遼霎時明白過來,曹公所籌謀的竟根本非為世子之間的爭斗,而是要借機(jī)厘清二黨,揪出兩位公子身邊的不軌之人。人人皆知曹植身邊有高士楊修出謀劃策,那么曹公此次引蛇出洞,等候的就必是……想及此戰(zhàn)之中種種疑點(diǎn),張遼不禁也有些心悸,曹植一黨絕非是自己走漏時疫風(fēng)聲的蠢人,那么動了手腳的,一定便是曹丕手下隱藏的高人!究竟是誰懷此虎狼之心?他刻意疏遠(yuǎn)政局多年,可曹公必然心有答案,才會刻意與他夜談,欲將身后之事托付給他,借他兵權(quán)軍威繼續(xù)扶持新主、震懾不軌之臣。面對此種信任,張遼神色凜然,垂老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自古排兵布將唯有帥者,再有能力的棋子若不令自動、懷有二心,在遼眼中皆是逆賊!曹公既已洞悉元兇,何不鏟除此人,永絕后患?”張遼的話固是忠言,甚至不算逆耳。可曹cao卻并未露出半分殺意。不知為何,他想起那些剛直的、叛逆的,甚至是不軌的面孔,在一幕幕的回憶中慢慢笑了一笑。今宵月色如水。眼前的路路也似覆著粼粼波光,明滅不盡。曹cao扶著張遼的手,慢慢往前邁步:“世上沒有畏劍的劍客,更沒有被棋子反制的棋手,孤能做的已經(jīng)做夠了,剩下的,讓他們自己去爭,去搶,去斗吧。”——————————————與此同時,濡須城中。李隱舟卻沒有那樣好的月色可看。深牢大獄高不見頂,唯有一盞豆大的燭火可憐地?zé)?,在寒風(fēng)中簌簌一抖,落下幾粒幾乎不可察覺的飛灰。凌統(tǒng)攬著長/槍看著李隱舟被押進(jìn)大牢,顯然還沒從氣頭上緩過來:“此事主公未昭告出來,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見,先生想好了怎么交代么?”曹cao退兵無論如何算是件好事,時疫未發(fā),他也不曾真正投敵,所需交代的實(shí)則只有孫權(quán)一人。李隱舟雖有些頭痛如何闡明此事,卻也還算樂觀。起碼,不管再怎么生氣,凌統(tǒng)還是依他所言放了一箭,將藥方給了曹植。他自在地坐在冰冷陰森的草席上,舒展舒展酸痛的筋骨,挑眉看他:“看來只有負(fù)荊請罪了。”凌統(tǒng)已分明從這人臉上讀出了“我知錯了,下次還敢”八個大字。他額角一抽,不由地數(shù)落道:“你知道此次有多危險么?若不是陸伯言飛鴿傳書讓我率兵去接應(yīng)你,你早就掛在居巢城頭示眾了!何況軍國大事,你不令自動,置主公于何地?”李隱舟眨一眨眼:“是伯言?”他還以為是凌統(tǒng)自己從令牌中看出端倪。結(jié)果白費(fèi)他藏好藥方的一番心思。可凌統(tǒng)如何知道應(yīng)該找他?上次詐援也是甘寧與陸議匯兵相會,按理不應(yīng)讓他知道,除非是甘寧有意無意提點(diǎn)過什么。凌統(tǒng)昂首冷哼一聲,不接這話。李隱舟唇角慢慢地牽起:“不管如何,多謝將軍?!?/br>凌統(tǒng)深知此人不管是江湖之遠(yuǎn)還是大獄之中,這副脾性總是不改,也唯有將槍一收,皺著眉邁出門去。他都?xì)獬蛇@樣,主公約莫已經(jīng)想殺人了。李隱舟將草席慢慢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