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蠢欲動便糟；但派大將前去又有殺雞用牛刀之慮。朝會中群臣就如何安排人員平叛莫衷一是，爭執(zhí)不休。

盧璋一個頭兩個大，同時他還有自己的考慮：嶺南到都城來回便是月余，若是借此機會將威脅皇權(quán)的派去，在后方剪除其羽翼，順勢發(fā)展親信，豈不美哉？

因而當(dāng)盧璋看到晉王主動請戰(zhàn)后心情極是愉悅。

但循例，任監(jiān)軍者要與晉王品位相當(dāng)，官階足夠又年齡合適者，只余童見嵐一人。只是行軍打仗畢竟不是制衣煮飯，萬一出了些意外情況，權(quán)臣有失不免引發(fā)朝中動蕩。

盧璋象征性地幾句對叔父的贊譽和憂心，兩人來回客套幾句后語氣猶豫地交由眾議。

童見嵐心領(lǐng)神會，主動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盧璋雖心底傾向于讓相互鉗制的兩人同去，但他對童見嵐的擔(dān)心也并不作偽，因此他并未直言。面對童見嵐善解人意，盧璋喜憂參半，一時沉默。

童見嵐暗嘆一口氣，再想開口時被盧謹搶了先。

“皇上圣明。臣聽說南越族人雖無需忌憚，但巫蠱伎倆頗為難纏，臣舊年征戰(zhàn)時有巫醫(yī)俘虜，正于軍中服役，臣以為足以克之，速戰(zhàn)速決。童大人素來秉正剛直，定能不偏不倚，以維軍紀。時間緊迫，望陛下早作決斷。”

盧璋沉吟一會兒，一錘定音：“卿說的是，那晉王和童司禮明日便上路吧?！?/br>
劇情都是隨便亂編的只是為了給cp一個談戀愛的機會，望海涵_(:з」∠)_

六

彼時由春入夏，流云纖巧、燠日和煦、草木蓊郁，恰是攜二三友人郊游的好節(jié)候。

童見嵐在剛出城門的幾日也作此想，以為天公作美，若是一路天朗氣清，日夜兼程不到半月便能到達前線。

他與盧謹在行伍中間并轡而行，周圍散落幾名士兵成不規(guī)整的圈狀，屏衛(wèi)二人。幾年前的春宵一夜后，兩人還不曾有過如此同處的時機。平日里忙碌朝務(wù)，那一晚仿佛已遙遠如隔世，而今單純趕路，本以為早淡去的記憶在無趣的途中紛紛閃現(xiàn)，清晰如昨。

但與身邊人略顯尷尬的相處還在其次，上路時寒暄兩句后，他們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時間一長倒也詭異地和諧。令童見嵐愈加坐立難安的是，隨著隊伍南下，舒適的暖風(fēng)換為燥熱的氣浪，尤其午時熾熱難耐。他在馬背上搖搖晃晃，頭暈?zāi)垦！?/br>
殿中豪言壯語時他尚未料想此路如斯漫長。童見嵐心想，與在外行軍比，宮中宵衣旰食也算養(yǎng)尊處優(yōu)了。他不善騎術(shù)，此時一手牽韁繩，一手在頭頂遮陽，僵著身體維持平衡。

幸好很快便捱到用餐時。這天休息在村莊田埂附近，幾千人就地勒馬食些干糧鹽水。童見嵐被曬得食欲不振，咽下兩口饅頭，瞥到前方有一翁叟披蓑戴笠荷鋤而歸，計上心頭，立刻小跑過去。

農(nóng)戶淳樸，童見嵐好言兩句，用身上一點碎銀換了個斗笠，心情頗好。

回來時全軍剛好休整完畢。童見嵐跨上馬，才意識到這樣‘獨善其身’似乎有些不夠君子。他扭頭問盧謹，指著斗笠問：“天氣酷熱，晉王可也需要此物擋擋太陽？”

盧謹身穿銀光閃爍的輕甲，頭戴鳳翅兜鍪，襯得昔日戰(zhàn)神形容威嚴、氣勢逼人。童見嵐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他特意選了輕便涼爽的棉麻織物都常汗流浹背，況且他本來氣血不足懼冷耐熱。而盧謹一直裹著厚重甲胄行走，仍顯得游刃有余。

聽說習(xí)武之人寒暑不侵，果然如此。童見嵐心中極為佩服，他看盧謹投來意味不明的眼神，以為自己果真多慮，忙道：“下官唐突，想來王爺神功護體，定是用不著普通人避暑的法子?！?/br>
盧謹輕哼一聲，嘟囔道：“本王一軍統(tǒng)領(lǐng)，可不敢像監(jiān)軍大人一般肆意妄為?！?/br>
童見嵐被噎得莫名其妙，心道自己這回可是真心實意，晉王不知聯(lián)想到什么，未免太難伺候。

入夜，童見嵐忽感胸悶氣短，翻來覆去難以成眠，便打算起身出帳轉(zhuǎn)轉(zhuǎn)。

還沒走出幾步，眼前突然人影一閃，童見嵐不待有所反應(yīng)，額頭砰地撞上同樣堅硬的下巴。

“嘶——哪個不長眼的？”他穩(wěn)住身體，含著被疼痛榨出的淚水怒視對方，“原是晉王殿下，失敬失敬，下官身材矮小，您高瞻遠矚沒注意也是正常?！?/br>
盧謹自知理虧，揉揉下巴訕笑道：“童大人就別揶揄我了，本王走得太急，對不住。這么晚了，童大人早點休息？”

童見嵐額頭小有犧牲但將回一軍，自覺滿意，正要抬腳離開卻注意到晉王極不尋常處。

這晚恰逢滿月，萬里無云，蟾宮清輝足夠明亮，童見嵐眼中淚光散去后清晰目睹盧謹短衫下脖頸和手臂上的點點紅班。

“王爺慢走，下官看您這身上長了些……疹子？”

盧謹語氣不善道：“本王知道，不干你事。怎么，沒見過出疹子？”

童見嵐饒有趣味：“依下官看，好像是熱疹。王爺可找軍醫(yī)看過？”

盧謹來不及反唇相譏，一心離開：“這不是剛看了回來。多謝關(guān)照，本王還有事不便奉陪。”

童見嵐輕聲道：“王爺這是衣服穿太厚捂出來的吧？”

盧謹默然，即便深夜童見嵐仍看出他臉色發(fā)青。

“噗哈哈哈哈！”

童見嵐實在忍不住，笑得全身發(fā)顫。

“小點聲！我警告你，敢說出去，等滅了那群南蠻，本王日后必與你不共戴天?！?/br>
童見嵐止住笑，眼睛睜大，烏溜溜的眸子月下格外真誠：“不敢不敢，下官今晚在帳篷里睡覺，絕沒有和王爺遇上。王爺您快回去抹藥吧?！痹挳?，童見嵐趕緊捂著肚子溜回營帳。

看別人，尤其是位高權(quán)重者的笑話使人神清氣爽。

也報應(yīng)不爽。

不等童見嵐想好晉王這把柄如何利用，他自己就出了岔子。

宮中除圍場和特殊情況外，一律禁馬。童見嵐此前從未有過整日騎馬的經(jīng)歷，單憑著寥寥數(shù)次馭馬的回憶跟上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缺乏經(jīng)驗的結(jié)果是，大腿內(nèi)側(cè)不久便被磨得厲害。童見嵐抱著時間長了習(xí)慣就好的想法忍了幾天，然而腿側(cè)傷處非但沒有減輕，甚至越發(fā)紅腫疼痛。連日不曾休息后，他幾乎邁步上馬都困難。

此時離目的地還有一周路程，隊伍于驛站補充糧草，休整兵馬。

作為監(jiān)軍，童見嵐得以在驛站中獨占一屋。

他趁眾人用飯時不注意，一瘸一拐地以最快速度蹭回房間，到床上脫掉下衣觀察腿部傷情。

從腿根及膝是大片紅痕，最嚴重處竟有滲血，眼看是不治不成了。童見嵐用手稍碰了碰，齜牙咧嘴想。

如何悄無聲息地叫軍醫(yī)過來是個問題。

他正犯愁，突然想起敲門聲：“監(jiān)軍大人在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