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的情誼。

但是，或許他寧愿蘇儀殘忍一些。拒絕他，嘲諷他，羞辱他，不要留給他任何一絲希望和幻想。讓這份不應(yīng)有的感情徹徹底底的破碎毀滅，那么在塵埃落定之后，或許他還有機會得到一種麻木的平靜。

而現(xiàn)在……這是永無止境的酷刑。

撫摸著顧彥汗?jié)裎㈩澋纳碥|，蘇儀簡直痛心疾首。顧彥邀請了他，顧彥竟然邀請了他！可是……

為什么三叔公的藥那么不給力！他明明每天都很認(rèn)真地喝了，再苦都沒偷工減料過！

然而事實的真相是，之所以蘇儀到現(xiàn)在還不行，恰恰是因為顧蕭的藥太過給力的緣故。

自從上次蘇儀被顧家姐妹圍觀到中暑，大病一場，顧蕭就在藥方里加重了清熱涼血的成份，于是，蘇儀就在毫不自知的情況下被迫清心寡欲起來。

如果蘇儀的湯藥依然是由顧彥按方抓藥，那他本來是可以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的，也就不至于發(fā)生那么悲劇的誤會。但是顧修覺得每天回家都是一股子藥味混雜著菜味，聞著太難受，所以指派了一個藥僮專門負(fù)責(zé)蘇儀的用藥。

每次蘇儀復(fù)診之后，顧蕭直接將藥方交給藥僮，藥僮按方抓藥，按時煎藥，每天給蘇儀送去。顧彥根本連藥方都見不到，自然也就沒有機會發(fā)現(xiàn)“蘇儀明明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得不錯，可對著他無論如何就是硬不起來”的真正原因。

從每次復(fù)診時顧蕭賞臉給出的那幾個淡淡的笑意里，蘇儀知道自己應(yīng)該恢復(fù)得不錯。可是為什么最關(guān)鍵的那個功能就是恢復(fù)不了，蘇儀也不敢去問顧蕭。不然顧蕭反問他一句“你現(xiàn)在要這功能干嘛”，他該怎么回答？就算智商變成負(fù)數(shù)，蘇儀也知道“因為顧彥正等著我上他”這種話說出來純屬找死。

顧蕭的豐功偉績他已經(jīng)從前來探望的顧家姑娘們嘴里零星知道了一些。雖然大家都諱莫如深，但也足夠蘇儀拼湊出一部分真相——顧蕭殺過人，不止一個。

剛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的時候蘇儀真的狠狠地驚悚了一下。殺人？不止一個？而顧蕭竟然還能逍遙法外？

然而顧家人提起顧蕭的神情滿是敬畏。敬畏，敬畏，敬在畏前。蘇儀慢慢理解了，這大概是一種類似于“清理門戶”的行為。

顧家如此龐大的家族，難免會出幾個敗類。有些人不適合交由司法審判，所以顧家就自行處理了。這是一個家族的規(guī)則，而顧蕭只是一個執(zhí)行者——哪怕他稍微有一些自由裁量權(quán)。

這個時候蘇儀還不能理解，擁有自由裁量權(quán)對于顧蕭來說，其實是比做一個純粹的執(zhí)行者更可怕的事。刑庭的法官不會親手執(zhí)行死刑。執(zhí)行死刑的法警只是奉命行事。他們都有推脫回旋的余地，而顧蕭沒有。

他決定這個人該死，于是就得殺了他。這個人也姓顧，可能是他的兄弟，可能是他的子侄，甚至可能是他的長輩。他可能和這個人一起摔打玩鬧過，可能親過這個人紅撲撲的小臉蛋，也可能從這個人手里拿到過糖果。

這已經(jīng)不是個仗劍江湖快意恩仇的年代了，對于生命的尊重深入人心，顧蕭也一樣。他和所有顧家人一樣被教養(yǎng)著長大，并非生來就知道自己會背負(fù)生殺予奪的特權(quán)和枷鎖。所以當(dāng)他被告知的那一天，他幾乎崩潰。

就算重活一世，蘇儀的人生經(jīng)歷依然太單純，并不能真正理解顧蕭的困境與痛苦。他只是隱隱覺得被眾人敬而遠(yuǎn)之的顧蕭其實很可憐，所以在最初的驚悚過去之后，他常常跑去找顧蕭玩，給忙于工作的顧蕭添點亂，然后被顧蕭冷笑著拎去演武場練練他那中看不中用的太極推手。

顧蕭的功夫自然比小堂弟乃至顧彥都純熟老練的多，不會真的打傷蘇儀。但是，蘇儀哭喪著臉抗議，就算地面光滑又有彈性緩沖，連摔十四五跤也是很痛的啊！三叔公你就不能點到為止嗎？

但是顧蕭正氣凜然地表示小孩子摔摔打打才長得快，你這小身板也該好好摔打摔打了。怕什么，反正也沒傷著。那幾個淤青你覺得叫受傷？呵呵！

（97）

“又去找三叔公了？”

“嗯。”

“今天摔了幾跤？”

“十四跤？還是十五跤？摔暈了都，記不清了。”

“腿伸出來?！?/br>
“啊啊啊輕點！好痛好痛！”

“叫我輕點有什么用？你怎么不叫三叔公輕點？”

“三叔公說他已經(jīng)很輕了……啊啊好痛！輕點輕點??！”

“活該！讓你上趕著去找打！”

每次蘇儀從顧蕭那里吃了虧回來，都是顧彥幫他上藥。每次蘇儀都痛得哀哀叫，但是等傷好了他還是會再去找顧蕭。

顧彥實在不能理解，蘇儀明知道去找三叔公會是什么下場，為什么還是上趕著找揍？然后顧彥才慢慢想到，蘇儀那么聰明的人，做這種吃虧受罪的事情當(dāng)然不可能沒有理由。這么一次次交手下來，所有人都看到了三叔公對蘇儀有多么顧惜，多么看重。

蘇儀畢竟是個孤兒，沒有任何背景，就算他本人再優(yōu)秀，和顧家的姑娘在一起難免還是會欠缺些底氣。但是，如果有三叔公在他背后那就完全不一樣了。放眼整個顧家，還有比三叔公更強有力的靠山嗎？就算有，那也是蘇儀暫時無法接觸到的。

所以，蘇儀已經(jīng)有目標(biāo)了嗎？是三堂姐還是五堂妹？似乎最近也就這兩個來得比較勤些。

三堂姐年紀(jì)比他還大一歲，不過“女大三，抱金磚”，蘇儀是個需要人照顧的，找個年紀(jì)大些的也不錯。

五堂妹和蘇儀一樣大，是姐妹里最漂亮的，也是唯一一個站在蘇儀身邊不會黯然失色的。難得她脾氣又好也不驕縱，和蘇儀在一起的時候兩人總是說得嘻嘻哈哈，是和蘇儀最談得來的一個。不過要說照顧人的話，五堂妹比三堂姐還是差了些。

顧彥默默地觀察著，思索著，用一種置身事外的冷漠。

在這個問題上，顧彥完完全全地誤解了蘇儀。他將蘇儀功利化、世俗化、甚至陰謀化，努力在他身上抹下重重陰影，讓他變得不再可愛，不再動人。因為只有當(dāng)蘇儀對他的吸引力越來越小，小到某一程度的時候，他才有可能抽身而退。

這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yīng)，是絕望得近乎崩潰的顧彥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但是顧彥自己意識不到這一點，他將這些臆想全部當(dāng)作了真實，并且為此痛苦不堪。

蘇儀看起來對他沒有什么不同，但是……也只是看起來而已。在一如既往地用最私密的方式挑逗折磨他的同時，蘇儀和他的姐妹們說說笑笑，甚至都不避諱他的目光。

顧彥無法不去猜測，蘇儀曾經(jīng)喜歡過他嗎？他是來到這里見到了他的姐妹們之后才意識到這是更好的選擇？還是他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早在他纏著三叔公一起過來的時候？甚至，在更早更早之前……他，顧彥，就只是一塊跳板而已？

蘇儀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許他永遠(yuǎn)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