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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狂的兇獸,是橫貫蒼穹的紫雷霹靂,是頃刻間可以摧毀一切的滔天巨浪。人力根本不足以抗衡,甚至沒有逃脫的可能。桑道長后悔不已。不是所有方士都承認(rèn)世上有隱龍xue,這里面有方士諸多流派的區(qū)別跟糾紛,桑道長恰好就是相信隱龍xue存在的人,他自然要力證這點(diǎn)。現(xiàn)在孟國師在這里,桑道長更是對隱龍xue之說深信不疑了,可是人要是沒了命,其他東西還有什么意義?“我……”桑道長聲音嘶啞,他努力了好幾次才發(fā)出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能尋龍定脈,還能做借運(yùn)轉(zhuǎn)厄法術(shù)……擅長紫微術(shù)數(shù),略通岐黃……”聽到岐黃二字,孟戚愣了愣。隨后他意識到了什么,后背微微一僵。有人在看著他。——隔著煙霧,站在不遠(yuǎn)處沉默地注視著他。孟戚愣神的時候,桑道長爬起來沒命地往前跑,哪怕前面是斷崖。瞎了一只眼的老獵戶正跟著眾人救火,看到他沖過來,掄起鐵叉就要拼命,結(jié)果這道士連看都不看他一眼,腳下不停,直接跳下了斷崖。“……”這山崖還挺高,可是掉下去不一定沒命,因?yàn)闃淠旧猛?,如果運(yùn)氣好接連撞上樹丫,沒準(zhǔn)也就斷個胳膊腿兒的。可是運(yùn)氣這玩意很難說,直接跳崖跟自殺有什么兩樣?“沒看出來,這牛鼻子還是條漢子,寧愿死也不肯做俘虜?!?/br>“嗤,得了吧,我看他是嚇破了膽。”石磨山寨的人沒有練過內(nèi)功,孟戚與桑道長之間的話他們半個字都沒聽著,自然是亂猜了。“這斷崖下面是個封閉的山谷,根本沒有路出去,別管了,我們先救火?!?/br>想要上來,只有爬樹,然后順著茂密的樹冠趴上崖邊。然而現(xiàn)在崖底的樹也燒了起來,隱約能聽見之前墜崖的人慘叫。火光里,這聲音分外滲人。孟戚感到身后那人慢慢走了過來,熟悉的清冽氣息也籠罩了過來,他無聲地喘了兩口氣,繃緊的身體隨之放松。“大夫?yàn)楹尾蛔柚刮???/br>“你今天早晨才喝了藥?!蹦幝曇羝骄彛鋵?shí)他一察覺到不對,立刻就回來了。可是他也沒有去拽、去叫醒孟戚,只是站在后面。孟戚的身體晃了一晃,索性往后靠在墨鯉身上。墨鯉猶豫了一下,沒有推開,孟戚趁機(jī)轉(zhuǎn)身反手將人抱住了,頭埋在墨鯉的頸側(cè)。呼吸觸及那片皮膚,孟戚看到近在咫尺的耳尖顫了顫,迅速地紅了起來。孟戚心里的焦躁與怒意就這樣奇跡地消失了。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得寸進(jìn)尺,就是抱著人不放,這種得到好處就不撒手的架勢,讓墨鯉莫名地想起了那只沙鼠。不知道給那只沙鼠一小塊硬餅,會不會也是這幅模樣。隨后墨鯉臉色一沉,因?yàn)榘凑者@個想法,自己豈不是那塊餅?——等回去之后,藥丸也不做了,還是熬藥湯罷。藥丸不苦,藥湯才苦。孟戚看到大夫耳尖上的紅暈退去,便知道再抱下去要惹來墨鯉不快,他慢慢地松開手,開始回憶方士在太京折騰過的事。越想,他眸中厲色越深。孟戚隱約明白自己為什么樂于做國師,而且一做就是很多年。楚朝孟國師平日里其實(shí)是沒有什么正事做的,所謂祭祀,一應(yīng)事宜都有禮部、太常寺、欽天監(jiān)負(fù)責(zé),國師就是個樣子貨,袖手不管到了日子站在祭天臺上念念有詞就行了。所以孟戚除了跟舊友一起,為盛世之治出謀劃策,就是想方設(shè)法把那些方士打得再也不敢進(jìn)京。這個“打”不是直接動手揍,而是讓這些裝著仙風(fēng)道骨的家伙丟盡顏面,灰溜溜地走人。什么空白的紙上忽然出現(xiàn)字跡,清水變成血水,符紙突然燃燒——最初孟戚揭穿這些手法還有點(diǎn)費(fèi)勁,要想辦法打探這些把戲的原理,后來他就索然無趣了。方士的說辭不一,可是把戲卻總是換湯不換藥。別說孟國師,楚元帝都看得膩味了。到后來,方士若是沒有一手出奇制勝的招數(shù),根本不敢在太京的權(quán)貴圈露臉。當(dāng)然總有一些愚夫愚婦相信這些,也有腦子靈活的方士,不是玩把戲,而是靠三寸不爛之舌騙錢。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只要不招搖撞騙到楚元帝面前,孟戚也是不怎么管的。但是只要這些人行騙失敗,被憤怒的百姓綁到府衙,都是從重判罰。至于那些仗著武功高鬧事甚至殺人的,孟戚會讓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回想跟這些方士“斗智斗勇”的事跡,孟戚唇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大夫,我原本的武功沒有這么高,倒是那些方士讓我知道了內(nèi)力的修煉法門?!?/br>“嗯?”墨鯉很快反應(yīng)過來,孟戚可能不像自己那樣有位師父。秦逯是曾經(jīng)的天下第一高手,墨鯉受他教導(dǎo),幾乎沒有走過彎路,孟戚就不一樣了。即使他在世間“活過”的年頭比墨鯉要久,想要“學(xué)”武功,還得費(fèi)上好一番心力。“……最早就是會一些拳腳功夫,跟石磨山寨的人差不多?!?/br>孟戚想了想,繼續(xù)道,“說是最早,其實(shí)我不記得第一次變成人形是什么時候,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是一只沙鼠,作為人總要有自保之力,我就偷學(xué)了一些。”墨鯉只覺得胸口有些悶,他之前從未想過孟戚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陳朝治下,可謂民不聊生。龍脈又怎么樣?原形沒有自保之力,化為人形時沒有常識、不識字,身上連衣服都沒有。孟戚雖然只說了偷學(xué)粗淺武功的事,但必定有更多的難處。舉目無親,身無分文。行為舉止怪異還會被人當(dāng)成妖怪。“后來就練得像模像樣了,大概可以打翻五六個人。”孟戚回憶著往事,似乎想到了什么,便笑道,“我有一個朋友,就是這樣不打不相識的,叫他鄧書生罷。一介書生偏偏有個暴脾氣,一言不合就想動手,不過人卻有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