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蹲在路邊的苦力似有意似無意地打量著這輛車，還有幾個像是商行伙計(jì)的人恰好路過。碼頭幫派的“帶路生意”十分興隆，除了他們這邊的黑瘦漢子，另有幾隊(duì)人也趕往碼頭旁邊停泊的渡船。

書生看誰都可疑，扶住車廂壁的手都開始顫抖。

陸慜連忙問：“墨大夫，這是怎么回事？莫非有歹人？”

墨鯉盯著黑瘦漢子的背影，緩緩點(diǎn)頭。

孟戚比墨鯉發(fā)現(xiàn)得還要早，只不過他沒有出聲提醒。他示意陸慜躲進(jìn)車?yán)锶ィ缓箜樌沓烧碌乜粗帗Q了個位置坐到車轅旁邊，畢竟馬車就這么大，車?yán)镏荒苋莸孟聝扇?，再多一個就連轉(zhuǎn)身都難。

“大夫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孟戚順勢靠過去壓低聲音詢問。

“他一路都在跟人打招呼，又顯得非常緊張，好像在找什么東西……”

墨鯉沒有推開孟戚，遠(yuǎn)看倒像是兩人在竊竊私語。

周圍的氣氛立時有了微妙的變化，有幾個人警惕地望過來，好像在盯著他們。

“下車……我要下車。”書生臉色煞白地說。

“來不及了。”孟戚側(cè)頭看車?yán)?，笑道，“如果是沖著你來的，即使你下了馬車，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

說完孟戚感覺到一股內(nèi)力“戳”中他的腰。

墨鯉神色肅然，孟戚立刻改口道：“錦水先生無需擔(dān)憂，俗話說虧心事做多了總是要栽跟頭的，他們敢動手，我就能讓他們重新做人?！?/br>
重新做人，自然是去投胎輪回。

書生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心驚膽戰(zhàn)地望向孟戚，以為這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

墨鯉：“……”

忍不住戳了第二下。

就不能好好說話，非要嚇人？

之所以戳腰，是因?yàn)檫@股外放的內(nèi)力是由手指凝出的，墨鯉坐在車轅上，手指最近的地方自然就是某人的腰腹。

兩人并肩而坐，孟戚的右側(cè)腰就成了最順手的目標(biāo)。

墨鯉在“孩童”之時，秦老先生帶他走山路。

只要覺得前面有危險，秦逯就及時外放內(nèi)力把孩子擋回來，拿捏的力度很輕。后來墨鯉有了師弟唐小糖，他無師自通地學(xué)會了以同樣的辦法提醒小師弟，每當(dāng)小糖念書念著念著打起了瞌睡，墨鯉就會拍他一下，通常是拍背。

用戳的，墨鯉還是第一次。

大概是因?yàn)榕质竽菗]之不去的印象罷，圓胖肥軟，就很想戳。

莫名其妙挨了第三下的孟戚疑惑抬頭。

話說第一次是責(zé)怪他不把話說清楚，讓錦水先生以為自己連累了他們，第二次是責(zé)怪他好端端地非要嚇人，可第三次是為什么？這次他什么都沒說?。?/br>
“咳?！蹦幉缓媒忉屪约捍辽狭税a，順手多給了一下，他鎮(zhèn)定地把這些都當(dāng)沒發(fā)生過，勸慰錦水先生道，“先生的仇家能買通碼頭這里的人？”

書生先是不敢置信地?fù)u頭，隨后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嗬，你什么意思？”陸慜脾氣上來了，不由得皺眉。

“我……雖知曉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但是……”

書生死死地咬著牙，仍舊不肯吐露詳情。

陸慜不忿，正欲追問，孟戚阻止道：“行了，他不說，大約是怕連累我們?！?/br>
——唔，這次沒有被戳。

孟戚精神一振，表面上卻還是懶洋洋的做派，他不緊不慢地試探道：“或許事關(guān)一件不能說的秘密，凡是知道的人都有麻煩?！?/br>
書生帶著幾分狐疑，又有些羞愧，澀聲道：“正是如此，我選在游春會這日匆忙離京，本也是躲著他們，沒想到……”

這時馬車已經(jīng)通過了開闊地帶，高高堆起的貨物足夠阻擋遠(yuǎn)處人的視線，人在里面穿行就像是經(jīng)過疊石遍布的假山，往往聽得見聲看不到人影。

馬車拐了一道彎，貨物堆里立刻跳出了五個人。

有的抓馬韁，有的率先把馬車后面多帶的那匹馬牽走了，兩個人手持木棒圍著車，剩下那個身形高大、長著一雙三白眼的大漢狠狠一腳踹向車輪。

然后踹了個空。

車明明在那兒，不知道為何腳距離車輪差了一截，三白眼大漢重心不穩(wěn)，一頭栽了過去，如果不是旁邊的人扶得快估計(jì)腦門都要磕在車廂上了。

那帶路的黑瘦漢子險些笑出來，還好及時捂住了嘴。

“很好笑？”三白眼大漢抬腳又要踹那黑瘦漢子。

后者跑得快，避開了接著連聲討?zhàn)垼骸安闋?，您見諒，小的怎么敢呢？?/br>
黑瘦漢子飛快地掃了一眼墨鯉，頓了頓然后賠笑道：“這些個都是外來的，不知道查爺?shù)拿?，可能一不小心沾了不該沾的人，您看——?/br>
“這有你說話的份嗎？快滾！”

“是，是！”

黑瘦漢子點(diǎn)頭哈腰，神情踟躕，眼里帶著驚憂。

“有趣?！泵掀萏裘?。

這個聲音低得只有墨鯉能聽見，墨大夫看著那黑瘦漢子很是不解，素昧平生，既然把他們帶進(jìn)了陷阱，為何又要求情？

黑瘦漢子磨磨蹭蹭地不走，那幾個人沒好氣地喝道：“怎么著，還想留下來挨查爺一腳？”

“不是，您看……這陣子已經(jīng)在碼頭上抓了好些人了，小的不知道是為什么事，可那些都是讀書人。青蛇幫的兄弟在這里混飯吃的，查爺您一句話，咱們赴湯蹈海也得賣力，可兄弟們家里還有人等著吃飯，都是有家有口的，您不給個準(zhǔn)話，兄弟們心都懸著?！?/br>
三白眼大漢橫著他，陰陽怪氣地問：“這是你們幫主的意思？”

“哪能啊，幫主那個遠(yuǎn)見什么識的，我不懂！也不敢打攪他老人家，這就是我的意思，不不，我是說……”

“何耗子，別打聽你不該知道的，要是活膩味了，江里的魚還缺口吃的！”

黑瘦漢子被這么一嚇，急忙擺手，縮著腦袋跑了。

查爺沖著他的背影呸了一口，罵道：“狗東西！”

隨后查爺?shù)哪抗饴涞侥幠樕?，約莫是覺得車上的人太過鎮(zhèn)定，他把到了嘴邊的渾話咽回去，瞇著眼睛問旁邊的人：“是什么來路？”

“不清楚。”

“這是京城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