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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臨,今天我在手術(shù)室站了六個小時?!?/br>阮臨本來是在給他暖手,聞言又要去給他捏腿,卻被陸席拽住了手,很用力地握在掌心里。他一直以為陸席的力氣沒有他大的,可是陸席把他手都捏疼了。阮臨一聲不吭地任由陸席捏,用鼻尖去碰陸席的臉,說:“辛苦我們陸院長了?!?/br>陸席的臉繃得很緊,很久才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像是在和自己較勁,不承認(rèn)就可以算沒發(fā)生似的。他說:“可是?!?/br>他聲音嚴(yán)重的走了音,調(diào)子都變得詭異:“我沒把人救回來?!?/br>30第30章阮臨用鼻尖碰著陸席臉頰的動作頓了頓。他嘴巴張開又合上,然后又張開,遲疑著說:“陸院長,不是你的錯……”說完自己先皺巴了臉,這安慰人的話簡直不能更蒼白了,可是他又想不到更好的勸解措辭。陸席抓著他的手的力道終于松了,扭過頭來沖著他露出來一個很蒼白的笑。他聲音很輕,是那種力氣被耗盡了的輕,語速很慢地說:“我知道。”阮臨被他這一眼看得手足無措起來,他的陸院長那么難過,他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他傻了吧唧地看著陸席,然后眼看著陸席自己往他這邊傾斜,傾斜,把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阮臨只愣了一秒,立即收緊了胳膊,把陸席抱到了自己懷里,撐出來最大最安全的保護(hù)圈,失靈的語言系統(tǒng)也終于恢復(fù)功能:“好了好了,抱一會兒就不難受了。”他反復(fù)摸著陸席后腦勺上的頭發(fā),像是在哄一個孩子:“不難受了啊?!?/br>陸席在阮臨懷里很安靜地鉆了一會兒,整個人緩緩從剛剛那種僵硬緊繃地狀態(tài)放松了下來。從剛剛結(jié)束手術(shù),從消毒間換了衣服出來,陸席就一直是混混沌沌的,直到被阮臨找到,被阮臨抱在懷里,聞著阮臨身上那種溫?zé)岫质煜さ奈兜?,他才緩緩抓住了一點真實。他的確是經(jīng)歷了從醫(yī)生涯中第一臺失敗的手術(shù),不是在做夢,也并不能挽回。其實他并沒有那么脆弱。他爸媽都是做醫(yī)生的,在他跨入這行之前他就明白一個道理:醫(yī)生是治病的,但不是救命的。沒有任何一位醫(yī)生可以保證自己能從死神手里把每一位病人都搶回來,他們竭盡所能,也肯定不可能事皆如意。可是明白這個道理和真正面對這件事情的發(fā)生完全是兩個層次的概念,尤其是在他毫無心理準(zhǔn)備的情況下直面了這個結(jié)果。他是很難過,但從他對著阮臨說出那句“沒有把人救回來”,他就緩過來了。他接受了這個可能每位醫(yī)護(hù)人員都有很大可能要面對的事實。陸席吸了一口氣,然后動了動胳膊拉住阮臨一直輕輕揉他腦袋的手,聲音已經(jīng)不抖了:“疼么?剛剛怎么都不躲一下?!?/br>阮臨的思維還停留在怎么才能讓他們家陸院長別難過了上面,卡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哦,沒事,不疼?!?/br>他以前在網(wǎng)吧打工的時候給老板扳機(jī)子還挨砸過一下呢,陸席捏得再狠也比不上那一下子。他握住陸席的手,把兩個人的手指交叉在一塊,變成十指交握的樣子,然后輕輕地晃著陸席的手:“但是……你以后難過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自己跑來吹冷風(fēng)了啊,我會心疼。”陸席點了點頭,說:“好?!?/br>看上去已經(jīng)沒什么事情了的樣子,完全從剛剛痛苦失態(tài)的狀態(tài)里緩了過來。然而阮臨還是擔(dān)心,他遲疑地看著陸席:“那還要抱一下嗎?”說完他差點咬掉自己舌頭——他這是在說什么!陸席不會誤會自己趁著他難過的時候占他便宜吧!雖然剛剛他家陸院長并沒有表現(xiàn)出因為早上一個親親生氣,可是剛剛陸席都快崩潰了,萬一緩過來要找他算賬呢!他支支吾吾地趕緊解釋:“我,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還在難過,就……”陸席又歪進(jìn)了他懷里,打斷了他語無倫次的解釋:“還是有點難過,那再給我靠一下吧?!?/br>兩個人又在頂樓坐了一會兒,天色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樓道里沒開燈,黑漆漆的一片。陸席雖然還是有點低落,但是也已經(jīng)從下午那種消極的情緒中緩過來了不少。而且他必須承認(rèn),如果不是阮臨跑過來陪著他,這個緩沖的過渡時間一定比要比現(xiàn)在長很多。陸席撐著椅子坐直,總算是露出來了一個像樣一點的笑,說:“好了,我緩過來了,回去吧?!?/br>阮臨趕緊跟著立起來,但是下一秒就飛快想起來了病患家屬還在陸席辦公室,雖然這會兒過去了能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了,可是他也不確定人走了沒有。阮臨心里的心疼和被陸席依靠的那種滿足感都飛快被警惕的情緒替代,他拽住陸席的胳膊,說:“回哪?”陸席莫名地看他:“我辦公室啊?!?/br>阮臨攔住陸席的路,比起剛剛的小心翼翼,顯得分外強(qiáng)橫霸道不容拒絕:“不行,你都這么不開心了還回什么辦公室?回家,我現(xiàn)在就帶你回家去,然后睡一覺,明天才能好好工作?!?/br>陸席拍了一下阮臨伸出來攔著他的手:“我外套還在辦公室呢,我沒說不讓你陪我回家,我去拿個衣服,我們就回去,行嗎?”阮臨說:“不行?!?/br>他一把把陸席又按坐在他們剛剛坐了好長時間的長條凳子上:“我去給你拿外套,你在這里等我?!?/br>陸席終于確定他辦公室是發(fā)生了點什么事情了。他剛剛掉在了那種沉痛的情緒里沒有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好像他接到電話的時候,小朋友就一直在強(qiáng)調(diào)不許自己回辦公室?他坐在那沒動,但是問:“誰在我辦公室?”阮臨下意識地說:“沒誰?!?/br>陸席沉了臉:“阮臨?”阮臨怕他們家陸院長傷心難過,也怕他家陸院長嚴(yán)肅黑臉,反正除了聽話也沒什么別的選擇了,只好十分不情愿地說實話:“病人家屬。”其實陸席是以為楚執(zhí)或者陸琢什么的人來找他了,小狼崽子是又在吃醋,結(jié)果一聽病人家屬在找他,臉色立即更嚴(yán)肅了幾分,拽上阮臨就要往電梯跑:“那你不跟我說!”然而一下子竟然沒拽動,反而被阮臨拉在了原地沒動彈。阮臨那雙望著他的時候總是充滿灼灼愛意的眼睛此時才有點狼崽子對上敵人的時候那種警惕和兇惡,很不容拒絕地說:“你不許去,就是不許,萬一是醫(yī)鬧怎么辦?”陸席因為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