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叔叔好……”

氛圍切換之快，讓他有一瞬的茫然。

男人：“周什一是嗎，你好，生日快樂初鴻！”

出乎周什一預(yù)料的，謝初鴻后爸是個極敦厚老實的類型，看著就知道脾氣好。

他側(cè)身將兩個孩子讓進門：“妮妮，快把蛋糕給初鴻哥哥。”

妮妮，就是他上初三的女兒，扎著低低的雙馬尾，正滿臉嫌棄地訓(xùn)斥著自己已經(jīng)能跑能跳、招人嫌的親弟弟，一會讓他別叫，一會讓他別扯她衣服，“忙里偷閑”才把手里的蛋糕遞給謝初鴻，一句“生日快樂”口吻冷淡得別說其他人，就是周什一這個第一次見面的外人，都能感覺出排斥。

男人臉上有些掛不?。骸澳菽?，不要這么沒禮貌?！?/br>
“沒關(guān)系?！敝x初鴻笑笑接過蛋糕，表示理解，“青春期。”

女孩當(dāng)著他們的面沒說什么，但經(jīng)過兩人身邊回房間時，周什一很確定自己聽見了一聲絕不算輕的“嘁”。

男人沒打算裝傻，卻也不知道該拿自己女兒怎么辦，只能替她給謝初鴻道歉。

這樣的情形顯然不是第一次發(fā)生，謝初鴻只需要走程序般應(yīng)上一聲“沒事”，大家就又能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繼續(xù)。

周什一聽見謝初鴻朝他喊：“哥，來幫我插蠟燭。”

普普通通一句話，卻讓周什一對著眼前的情景徹底茫然了。

壽星就在桌邊站著，屋里所有人都以他為中心來回游走，卻又沒一個正眼看他。

男人繼續(xù)捉他瘋跑的小兒子，敦促他回房間換衣服，燕若若繼續(xù)進出廚房端飯菜，順帶低頭顧著腿上不被小兒子撞到。

來之前，周什一最怕自己在別人家是多余的那個，會尷尬。

但到現(xiàn)在來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這個家里，多余的不止他一個。

甚至他的出席，竟然其實是為了讓本該作為屋主人之一的謝初鴻不那么尷尬。

第34章

“許好愿了嗎？”燕若若輕聲問。

一片昏暗里,只有蛋糕上寫著十八的蠟燭亮著兩點星火，所有眼睛都借著微光望向今天的壽星，短暫的安寧——從他們回來起，就沒這么整齊劃一把視線放到謝初鴻身上過。

謝初鴻睜開眼點了下頭,沒說話。

可能因為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沒人問他許了什么愿。

但周什一又覺得,哪怕沒真的要謝初鴻講,這時候也還是該問一句的。

十分鐘前。

男人好不容易把小兒子按回房間換了衣服，雙馬尾已經(jīng)出來自己拉開椅子坐下了。

燕若若身份隔了一層，向來不太好管她,只能招呼謝初鴻和周什一坐下：“把校服外套脫了吧?！?/br>
周什一剛動手,就聽謝初鴻在旁邊說：“我不脫了,中午吃飯里面的衣服不小心蹭了油。”

周什一這才記起謝初鴻胳膊上還留著半截疤沒掉干凈的傷口。

好在燕若若沒往心里去,接過他一個人的外套便走開了。

男人從房間里出來時,正對著耳邊的手機講電話。

周什一只來得及在他掛電話前聽見“國際學(xué)校”什么的，像是在感謝那頭給他幫忙。

坐下后,男人一一朝高腳杯里倒紅酒,倒到周什一和謝初鴻,很體貼地向他們征求了意見：“十八歲應(yīng)該也能稍微喝一點了？”

雙馬尾坐在旁邊盯著酒瓶不太開心：“我也想喝?！?/br>
“等妮妮也跟哥哥一樣滿十八，就能喝了。”男人笑著跟謝初鴻碰杯，“前兩天剛出月考成績,這次也是第一吧，恭喜啊初鴻。”

“謝謝叔叔?！?/br>
對成績,謝初鴻已經(jīng)解釋累了，他本也從不在家里聊學(xué)習(xí),索性垂著眼睫應(yīng)下。

男人歉意：“成年也算很重要的日子了,叔叔本來想給你買禮物,但你mama不讓，說你什么都不缺，把你叫回來吃頓飯就行?！?/br>
謝初鴻笑：“沒關(guān)系?！?/br>
周什一發(fā)現(xiàn)他從進門起，說過最多的一句，就是“沒關(guān)系”。

再然后，無非又是一番對謝初鴻的夸獎。

倒不是那男人不走心，相反，能明顯看出男人說的，都是發(fā)自肺腑的欣賞。

只是他越真誠，周什一越替謝初鴻覺得累。

男人問他：“有想好以后考什么大學(xué)嗎？”

“港大吧。”

謝初鴻夾菜的筷子都沒頓一下，惹來男人點頭連連，滿意得不得了，邊說不愧是初鴻，邊扭頭告訴自己小女兒，以后要向初鴻看齊。

孩子之間就怕比較，隔壁家里有成績好的都夠喝一壺，何況謝初鴻這么個標(biāo)桿就在自己家。

妮妮估計平時沒少聽男人念叨，捏著筷子半死不活往嘴里扒拉飯菜，連個眼角都沒給他爸。

所有人里，似乎只有燕若若對自己兒子的答案意外：“初鴻不想去北京那邊的學(xué)校嗎？”

謝初鴻神色不變：“我的成績，想去清北有點難?！?/br>
燕若若著急：“不去清北，人大、央財也很好啊，你以前不是說想去北京嗎？”

謝初鴻搖頭：“以前不懂這些。人大線高，再往下央財那些，還不如港大。”

男人聞言鼓勵得一本正經(jīng)：“沒關(guān)系，離高考還有這么久，好好準(zhǔn)備，說不定就考到北……”

謝初鴻打斷：“我查過了，港大的金融系很厲害，離家還近?！?/br>
男人笑了：“好好，總之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已經(jīng)很好了?！?/br>
已經(jīng)很好了嗎……

“知道了，謝謝叔叔?！?/br>
看著謝初鴻又笑，周什一心里忽然就酸了。

在今天以前，他真的從來沒想過謝初鴻竟然是因為這種原因才說港大好……

對面燕若若也低頭看著自己的碗，漸漸沉默下來。

有小孩在的飯桌，注定持續(xù)不了太久。

很快燕若若就哄著坐不住的小兒子，下桌去旁邊玩了。

被留在餐桌上的謝初鴻格外安靜，但那男人也沒覺得不對，好像謝初鴻的話一直這么少，只在聽說女兒又要交資料費時覺得無奈。

“你們學(xué)校怎么交得這么頻繁？”

“那你去問老師啊，又不是我讓你交的?！?/br>
最后謝初鴻說他吃飽了想下席，男人堅持要再敬他一輪酒，就連燕若若也被重新叫回到餐桌。

每個人都要說祝詞，妮妮要，弟弟也要。

男人最先打頭：“祝我們初鴻金榜題名！”

妮妮不情不愿跟上：“成年快樂。”

弟弟今年馬上滿四歲，已經(jīng)知道些措辭了：“初鴻哥哥生日快樂！初鴻哥哥最棒！”

燕若若欣慰摸了摸自己小兒子的腦袋，對謝初鴻說：“要注意身體，注意休息，一直健健康康的mama就很開心了?！?/br>
“知道了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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