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例漲了?”

老國公也奇怪看了他一眼:“殿下不知道么?”

“份例升漲了兩番,臣覺得奇怪,同我一屆告老的公爵字號都沒變?！?/br>
“臣便到吏部去問了,吏部執(zhí)事說是當年臣在位時修繕的林路如今投成回本,所以按著功績例行提漲?？蓵r間也太過久遠,臣還以為是殿下向上邊求的恩典。”

齊輕舟沾著甜美果汁的兩瓣嘴唇張了張,好一會兒才能發(fā)出聲音:“不是孫兒?！?/br>
爺孫倆你看我我看你,對視了許久,老國公目光一凜，眼神錚錚，齊輕舟心里一跳,目光閃了閃,低下頭沉思,手里吃到一半的釋迦果半點味道都嘗不出來。

老國公若有所思，忽然站起來,回屋里拿出兩封家書:“你看看這個?！?/br>
“你兩個舅舅最近寫的信說到下半年來軍餉提漲，草糧充備，還有——”

齊輕舟咽了咽干澀的喉嚨,心臟仿佛預(yù)感到什么一般跳得極快極兇，幾乎就要蹦出他的胸前。

“何忡、田裕都被換下去了?！?/br>
齊輕舟猛然抬起頭來。

這不可能！

田何一黨是齊盛帝放在軍中盯梢的副將,是監(jiān)視,也是牽制,二人屬不同軍系,在軍中營黨結(jié)派,主將的謀策常常無法完全施展,貽誤戰(zhàn)機。

齊盛帝別的本事沒有,制衡那一套倒是用得爐火純青,只是制衡過甚則生疑,將領(lǐng)不和,兵力不團,士氣不凝。

且齊盛帝的武將多不得善終,不但要抵御外部敵軍的侵擾還要時刻警醒朝中動向,如若沒有在戰(zhàn)時掌握兵權(quán)屆時必逃不過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前人的血淚教訓(xùn)已足夠多,這不得不讓各部武將人人自危各自為營,一門心思放在斂權(quán)勢、攬兵力上,無心作戰(zhàn),勝仗自然就越打越少。

如今田何一黨撤下,就意味著北疆、南海的軍權(quán)變成了他們陳家一家獨大，兵權(quán)日益穩(wěn)固持重,甚至說一句完全掌控也不為過。

半壁江山，再無人能與之抗衡。

陳氏二將暗中謀取數(shù)年而不得的功業(yè)在這短短半年之內(nèi)竟一蹴而就,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仿佛背后有一股無形的助力在默默推動。

這股扶云直上的清風從哪里吹來的，現(xiàn)在他們都心知肚明,老國公與齊輕舟相視無言,一個肅穆沉思,一個咬牙目紅。

齊輕舟心頭發(fā)酸，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碾了一下，又像被扔進油鍋里煎了一回。

殷淮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為他和陳家鋪的路？為這些籌謀了多久?除皇帝的人、拆解兵權(quán)又要付出什么代價?

冀北之地,東瀛之水,多少方軍霸像紅了眼睛的狼似的盯緊這塊肥rou。

即便殷淮權(quán)勢滔天,但要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鏟除各方軍權(quán)阻力也絕非易事。

何況殷淮還是萬人唾罵的權(quán)閹,閹黨碰兵權(quán)本就是敏感大忌,這會在朝中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他不敢深想下去。

為什么他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提一個字。

在他懷疑、猜忌的時候,殷淮已經(jīng)默默做了這么多、走了這么遠,可他什么都不知道，齊輕舟心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感動、震撼和悔恨如同潰堤的洪流橫泄,沖垮他最后一絲防線。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會躲在掌印背后安享其成,最后還反咬一口,對一心向著他的人說了這么多難聽的話。

齊輕舟埋下頭去,捂著臉,煩躁地用雙手搓了搓,可又不由自主想起那天晚上在書房外無意聽到的對話,疑惑頓生。

既然殷淮連兵權(quán)都敢為他爭,那為什么還要這樣騙他,如果只是為了讓他當一個任自己cao縱的旗子,何必這樣大費周折,舍近求遠。

太亂了,一切都脫離了他認知的軌道。

老國公看不得外孫成日這般郁郁寡歡,差遣他陪老夫人采辦。

齊輕舟心不在焉陪外祖母逛了大半日街市,國公夫人遇上手帕交敘舊,讓齊輕舟先回去,他混混沌沌拐進一間茶館,沒想到會遇到這個人。

嚴太師看到他似乎不太驚訝,甚至捻著長白胡子笑了笑:“殿下?！?/br>
齊輕舟一怔,醒過神來。

這是小時候母妃帶他出宮玩兒時來過的一家茶館,里面的點心和茶品充滿了小時候的回憶和味道。

彼時陳貴妃還深受帝寵,可自由出宮，齊輕舟在宮中呆不住的頑性就是從那時候養(yǎng)成的，隨他母妃。

齊輕舟往前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擰著眉心在他面前坐下來:“嚴太師怎么在這兒?”

老者看了他一眼,道:“臣的小女喜歡這里一道點心,臣也來嘗一嘗?！?/br>
齊輕舟面無表情點點頭,隨口問道:“那令媛怎么不一同前來。”?嚴太師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在一群吃茶聽戲嬉笑打鬧的公子小姐里顯得很是突兀。

嚴太師沉默一秒,回他:“小女不在了?！?/br>
齊輕舟一怔,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輕道了句“節(jié)哀?！?/br>
嚴太師倒是不介意,抬手給他倒了一碗茶,繼續(xù)說:“無礙，走許多年了，進宮選秀女的時候被人害死的。”

他沒說是李后的手筆,只淡淡道:“還是與貴妃娘娘同一年進的宮,可惜沒那個福分。”

齊輕舟桌底下的手拽成拳頭,隱隱露出泛白的骨節(jié),他的母妃也是被人害死的，在宮里被人害死的。

作者有話說：

我回來辣寶貝們！

第58章長胡怨

嚴太師肅穆板正的臉上露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痛:“說起來當年貴妃娘娘還時常上我們家玩兒,琴兒每回回來都說京州沒有人能比貴妃娘娘更知道哪里的東西最好吃，哪里最好玩兒?！?/br>
陳國公不拘著陳雪夕,齊輕舟這好動愛玩兒的性子也是從這兒來的。

齊輕舟這才知道原來他母妃跟嚴太師家的小姐還是手帕交。

只不過都在同一個圍城里因為同一個男人喪命。

老者看著眼前姿容與貴妃有幾分相似的少年，沉在舊事里感嘆：“貴妃娘娘重情義,琴兒過世后,還每年到府上看望我們這兩個老人。”

齊輕舟不出聲,他知道自己母妃是個什么人,寬和爽朗,灑脫率直，那個滿心只有權(quán)勢的男人配不上她。

此時，安靜的戲臺上忽然唱起了,伶人是京州新被摔起來的名角兒，顰笑回眸皆是風情。

嚴太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老臣許久沒聽過這一出了?！?/br>
講的是新進狀元陪年輕帝王除外家、集皇權(quán)、建朝綱、退外敵，一路走來,相互扶持,共度風雨,終于實現(xiàn)安天下立盛世太平之宏圖愿景。

奈何世人往往能共苦,卻難同甘,權(quán)勢之下,流言緋語,君臣之間互生疑心。

當年智謀雙全傲骨清高的少年郎已位極人臣,權(quán)勢滔天；彼時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