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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br>他嬌氣慣了兩人身體疊著身體,擠在那窄窄的單人床上。好在這床夠結(jié)實,并沒有發(fā)出什么令人臉紅的聲音。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唐蘅出神地望著那一小塊玻璃,耳畔是李月馳的呼吸。他把臉頰埋在唐蘅的發(fā)絲之間,呼吸拂在唐蘅的臉頰上,暖洋洋的。就這樣抱了一會兒,唐蘅輕聲問:“幾點了?”李月馳沒動,貼著唐蘅的耳朵說:“四點過?!?/br>“天都黑了?!?/br>“嗯,要下雨?!?/br>他們說完這話沒一會兒,窗外果然飄起淅瀝小雨。天色也越發(fā)暗了,被窗戶框住的天空,宛如一方盛著水的墨硯。唐蘅望了一會兒,輕輕閉上眼。他低聲說:“醫(yī)生給我診斷的結(jié)果是BPD。”李月馳的呼吸頓了一下,問:“這是什么?”“邊緣性人格障礙,一種……精神方面的問題。”“什么時候確診的?”“記不清了。”“唐蘅?!?/br>“嗯?”“都告訴我?!?/br>“其實也沒什么,”那些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唐蘅皺了皺眉,“就是看病,吃藥,復(fù)診……什么的。后來恢復(fù)得不錯,藥都停了?!?/br>李月馳靜了幾秒,用一種陳述句的語氣說:“是因為我?!?/br>“一部分吧,”唐蘅收緊手臂,摟住李月馳的腰,“當(dāng)時挺混亂的,什么都想?!?/br>“傷害過自己嗎?”“沒有。”“真的?”“真的,那多疼啊,我受不了,”唐蘅笑了一下,“就是天天躺著,傍晚的時候很難熬?!?/br>“傍晚的時候。”“嗯,當(dāng)時我租的房子挨著教堂,尖頂哥特式那種。到了傍晚,教堂的燈就亮了,從窗戶看出去,能看見天空被映得很亮?!?/br>“然后呢?”“然后我就躺在床上,看著天越來越暗,燈越來越亮,最后天黑了?!?/br>李月馳沉默,抬手輕撫唐蘅的脊背。他們身上的汗已經(jīng)干了,也許是下雨的緣故,屋里有一點冷。李月馳把棉被搭在兩人身上,手掌在棉被下面摩挲著唐蘅的皮膚,他的手心有繭子,帶來一些細微的癢意。唐蘅打個哈欠,竟然有點困了。李月馳輕聲說:“睡一會吧?!?/br>唐蘅“嗯”了一聲:“你能陪我嗎?”李月馳說:“好?!?/br>“我覺得你在旁邊,好像傍晚也沒什么?!碧妻空f完笑了笑,就這樣挨著李月馳,閉上了眼。也許是窗外的雨聲過于催眠,也許是饜足的身體過于疲憊,這一覺睡得很沉很沉,甚至于沒有做夢。當(dāng)唐蘅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四肢都酥軟了——當(dāng)然,大概也有些別的原因。李月馳在他身側(cè),輕輕攬著他的腰,而他的小腿搭在李月馳的小腿上。唐蘅恍惚幾秒,說:“你真的在啊?!?/br>李月馳說:“真的?!?/br>“嗯……”唐蘅眨眨眼,“幾點了?”“六點半?!?/br>“今天幾號?”“四月十一。”“噢。”“我去打水,給你擦一下,”李月馳說,“然后吃飯?!?/br>他說完便起身穿衣,出去了。唐蘅把棉被向上拉,直到遮住自己的下巴。身后的部位有些發(fā)脹,也有些痛,估計是腫了。唐蘅低頭嗅了嗅,嗅到很淡的乳霜的香味——就是李月馳用在他身上的那瓶。李月馳雖然關(guān)上了門,但這種木房子幾乎是沒有隔音的。唐蘅縮在被子里,聽見李月馳說:“媽,你先別熱飯,我要燒水?!?/br>“燒水做啥子?”“給唐老師洗澡?!?/br>“唉呀,他不是發(fā)燒嗎,不要洗了……”“不洗不行,”李月馳頓了頓,“他嬌氣慣了?!?/br>唐蘅:……沒一會兒李月馳端著熱水進屋,放下盆子又出去了,再回來時,一手拿著毛巾,一手拿著內(nèi)褲。他把毛巾丟進盆里,內(nèi)褲丟給唐蘅。深藍色的平角內(nèi)褲,邊緣有點毛糙,唐蘅小聲問:“這是你的?”李月馳點頭:“家里沒有新的?!?/br>“哦……”李月馳看了看他:“你不穿也行?!?/br>唐蘅臉上一熱,連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嗯,”李月馳沉默片刻,像是認真地思索了一番,然后問,“您不喜歡這個顏色?”“……”他只是忽然想起六年前的事情——奇怪,連今天是幾月幾號都恍惚得想不起來,卻能準確記起六年前的事情。六年前他們常常在那間出租屋里過夜,彼此的衣服亂糟糟混在一起——倒也分得清誰是誰的,畢竟唐蘅的衣服都有l(wèi)ogo,李月馳的則是十塊二十塊的地攤貨。衣服容易區(qū)分,內(nèi)褲就麻煩了,兩人體格相仿,又常常著急忙慌的,內(nèi)褲丟在一起,醒來都看不出自己的是哪條。后來唐蘅買了兩盒新內(nèi)褲放在出租屋里,一盒深藍色的給李月馳穿,一盒白色的給自己穿。他驚訝于自己竟能記起這種細節(jié)——好像那些記憶都被他留在了那個出租屋,夜色中他輕輕關(guān)上門,以為它們從此消失于黑暗。現(xiàn)在把門推開了,只需要一束光,他就發(fā)現(xiàn)它們都還在。李月馳擰干毛巾,掀開唐蘅的被子,低聲說:“你趴過去?!?/br>房間里的燈光明晃晃的,唐蘅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來吧?!?/br>“你看不見?!?/br>“沒事,反正就……”“趴過去,”李月馳淡淡地說,“以前不都是這樣么?!?/br>唐蘅趴在床上,把臉埋在枕頭里,放棄抵抗似的一動不動。他的身體繃得很緊,好像其他部位都麻木了,唯有毛巾擦拭過的地方,敏感得像一面湖水,不停地泛起漣漪。以前的確是這樣,那間出租屋實在太小太悶了,即便后來裝了空調(diào),做完之后也還是大汗淋漓。有時候他們做到半夜,唐蘅就枕著李月馳的手臂,懶洋洋道:“學(xué)長,我想洗澡?!?/br>李月馳的聲音也不似平時的利落,而是帶幾分饜足的疲倦:“那你去啊?!?/br>“起不來了?!?/br>“哦。”“學(xué)長?!?/br>他便嘆一口氣,認命地下床去燒水。“唐蘅。”“?。俊碧妻棵偷鼗剡^神來,“怎么了?”李月馳把手機湊到他面前:“徐主任的電話?!?/br>配不上唐蘅看見屏幕上“徐主任”三個字,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他愣了兩秒,才想起自己究竟做過些什么——砸了酒店的玻璃,把孫繼豪和齊經(jīng)理捉j(luò)ian在床,然后大半夜跑來半溪村,留下個亂不堪言的爛攤子……他不想接這個電話。然而下一秒,李月馳就像和他心意相通似的,摁下了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