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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風(fēng)口里,好半晌衛(wèi)晚才捂著肚子稍稍直起腰,又道:“那他呢?!?/br>“什么?”“你前夫啊,”衛(wèi)晚說,“雖然我是討厭他,但再怎么說,他也替你挨了一棍子?!?/br>“……”譚少琛不吭聲了。“……要不然你再幫他叫個救護(hù)車好了。”譚少琛別開目光,像是怕被衛(wèi)晚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慌意亂,小聲說:“他很強的,沒那么脆弱……”就在這時,終于有空的士來了。衛(wèi)晚身上外傷都是小事,可挨的拳頭不輕,衣服掀起來便是大塊的淤青。值班護(hù)士替他處理好幾處外傷后,剩下的便叮囑給了譚少琛,讓他們回去熱敷一下。于是譚少琛就跟著衛(wèi)晚進(jìn)了他好幾天沒回的公寓,替他燒水洗毛巾熱敷。明明腰上痛得呼吸都抽,可衛(wèi)晚還是點了根煙,哆哆嗦嗦地趴在床上抽,有著譚少琛替他敷后腰上的傷。“……啊今天是真的倒霉啊,本來還想一塊兒去吃個宵夜,”衛(wèi)晚說,“我還有話跟你說來著?!?/br>“現(xiàn)在還不是可以說。”“哦,也是?!毙l(wèi)晚的煙只抽了兩口,他又摁滅掉,側(cè)著臉往后盡力去看譚少琛,“我要出國了?!?/br>“誒?”“我爸在到處逮我,國內(nèi)是我待不下去了?!彝低蹈腋缟塘苛耍鰢?,混個大學(xué),想辦法繼續(xù)做音樂,說不定還能學(xué)到很多新的……”“……你會英文嗎?”“不會啊。”衛(wèi)晚說得相當(dāng)坦然,“不會可以學(xué)啊?!?/br>“……那倒是……”“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一起去唄。”衛(wèi)晚忽地收回目光,口吻變得認(rèn)真:“我仔細(xì)想過了,我躲我爸,你躲你前夫……費用你不用擔(dān)心,多你一個不多?!?/br>“……”譚少琛驚訝地停住了手。“我有沒有跟你說過,”衛(wèi)晚說,“我好像喜歡你?”“沒……”“我怎么記得我說過了……算了,大概就是那個意思,”他將臉埋進(jìn)枕頭里,仿佛在害羞,“你覺得怎么樣?覺得好等下就收拾東西,明天早上我們就飛?!?/br>詭異的沉默忽地出現(xiàn)在這間小小的、簡陋的公寓里,良久衛(wèi)晚都沒等到譚少琛的回答,甚至捂在他后腰的熱毛巾,好像都要冷掉了。直到青年突兀地起身,去他的冰箱里拎出了瓶礦泉水,打開后咕咚咕咚地往下灌。衛(wèi)晚這才好奇地轉(zhuǎn)回頭去看:“嗯?”“……哈,我不能跟你走。”譚少琛放下礦泉水,居然咧開嘴笑了起來,“老實說剛剛我是挺想說‘好啊好啊你出錢我就去’的,但仔細(xì)想想還是不行……”“為什么不行啊?!毙l(wèi)晚急切地翻過身,忍著痛坐了起來。“就是不行啊,”青年垂下眼,笑容有些僵硬,“怎么說呢,就是,就是不太行……我是不愿意和他復(fù)婚,也不想看到他,不想聽到有關(guān)他的消息……”這個“他”,當(dāng)然指得是沈晏文,衛(wèi)晚很清楚。“但我還是喜歡他,”譚少琛說,“沒辦法再喜歡別人?!?/br>——男人當(dāng)然不是恰巧出現(xiàn)在這里,他只是想見譚少琛,想見到竟然能偷偷摸摸地來。但他沒想到,衛(wèi)晚竟然在門口等著接譚少琛,更沒想到他們會突然遇上這檔子事。那一棍對于沈晏文來說,確實沒什么,不痛不癢。哪怕那是鋼筋做的,一棍子下來能把骨頭都敲裂,沈晏文也不覺得有什么??勺T少琛從他面前走過,扶著另一個男人,甚至沒給他一個眼神……這反而讓他覺得痛徹心扉。他在黑暗中佇立多時,就那樣看著青年走遠(yuǎn),直至背影也被黑暗所吞沒,再看不見為止。沈晏文這才終于有了實感——譚少琛好像真的離開了。一直以來,只要譚少琛還在京原,只要他想找這個人,對方就無法從他手心里溜走。這讓沈晏文有種錯覺,好像不管是口頭上的“分手”,還是蓋章了的離婚證,都不算什么。然而現(xiàn)實給了他強有力的一擊,譚少琛也許真的早不在意他了。——那他還應(yīng)該去勉強對方留在自己身邊嗎?——也許他不該。良久后男人才邁開沉重的步子,往光亮處而去。接下來的幾天,沈晏文都沒再找過譚少琛。那所謂的“我愿意見你我就見你”,其實從一開始便是句徹頭徹尾的敷衍,沈晏文不是不清楚。他只能用工作把自己填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連帶著朱里一起高強度工作,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朱里?!?/br>“……!”現(xiàn)在的朱里一聽見沈晏文的聲音,心臟就抽抽,感覺自己隨時過勞死都不稀奇。她連忙看向辦公桌后的沈晏文:“沈總請吩咐?!?/br>“下午你休息吧?!鄙蜿涛暮龅卣f,“去訂束花,讓小李備好車就行。”“……好的?!?/br>朱里先是愣了愣,爾后又很快反應(yīng)過來地看了看手機屏幕上的日期——每年這一天,沈晏文都會出去一趟。這其中具體的原因,就連朱里也不清楚;她倒是從旁枝末節(jié)里能推測出老板是去掃墓的,因為小李管不住嘴。午飯過后沈晏文便離開了公司,疲倦地前往京原郊外的一處墓園。因為今天是洛北的生日。不管他再怎么用工作麻痹自己,仍然會在停下來的間隙想起這些雜亂如麻的事。他一想到譚少琛,便想起自己精心織就的謊言;想起那些謊言,就會想起十四年前,在黑暗中給他帶來光的洛北。近兩小時的車程,沈晏文一言不發(fā),開車的小李也不敢隨意開口,以免觸霉頭。直到車停在了墓園入口,小李趕忙下車,想著幫老板把后備箱里帶的東西拎出來;可沈晏文率先開了口:“你在外面等著,不用跟我進(jìn)去?!?/br>“好的沈總……”天氣陰沉,時不時刮過瑟瑟寒風(fēng)。男人抱著一束白色的花,不緊不慢地走進(jìn)墓園里。成片的墓碑看起來有些別樣的肅穆,沈晏文走在狹窄的過道,任由思緒胡亂游走,像是趁著這點機會在尋求放空。可他總是想到譚少琛。想到青年從他身旁漠然走過,想到他替對方挨了那一棍時,譚少琛錯愕的臉。該死的,到底誰在折磨誰。沈晏文輕輕搖了搖頭,試圖將那些凌亂的思緒都驅(qū)散;他再抬起頭找尋洛北的墓碑時,竟遙遙望見了一個女人。有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女人,站在洛北的墓碑前。他和女人距離還遠(yuǎn),看不清楚她的面孔,只能依稀看到她仿佛在說什么,還抬手抹了抹眼睛。難道是洛北的母親?沈晏文對洛北的母親相當(dāng)沒有好感——自己的兒子身患絕癥,竟然能袖手旁觀,只為了自己的新生活能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