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回過頭來，莫斯言將那雙往常帶著細微笑意的眼眸里的一片冷淡盡收眼底。

還未等他說什么，林故率先開口了。

那兩片殷紅的，像浸了血般的唇瓣動了動，輕輕吐出幾個字。

“莫斯言，我們結(jié)束吧?！?/br>
迎著莫斯言陡然暗沉下來的眼神，林故站起身，若無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

“我不想繼續(xù)了?！?/br>
“這個游戲，就陪你玩到這里?！?/br>
莫斯言盯著林故毫不留情離開的背影，放在身側(cè)的手毫無意識地攥緊。

諸多朦朦朧朧的碎片從他腦海里割裂一樣閃過，劇痛襲來，他猛地抱住自己的腦袋，痛苦地彎下/身，膝蓋失力地撞到地面，發(fā)出重重的抨擊聲。

莫斯言臉色蒼白，冷汗順著他的發(fā)絲一點一點往下滲透，凝聚成一串串砸到地板上，暈開一朵朵晦暗的水花。

意識混混沌沌，剛剛林故離開的背影，和他腦海中一個逐漸清晰的畫面相重合。校園和櫻花樹都是模糊的，櫻花樹下，容貌出色、穿著一身鮮亮紅衣的少年是畫面里唯一一片秾麗奪目的色彩。

“莫小少爺，我們分手吧?！?/br>
畫面中的他徒勞地抓住少年伴隨著轉(zhuǎn)身在空氣中滑起一抹弧度的紅衣，卻被少年毫不留情地伸手掰開。

就像是，扔掉一個垃圾一樣。

23.

空曠的房間里，運轉(zhuǎn)著的儀器突然卡頓了一下，緊接著，發(fā)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嘀，嘀，嘀，檢測到bug，系統(tǒng)修復(fù)中——]

一片藍色的亂碼出現(xiàn)在智腦的顯示屏上，片刻后煙消云散。

[修復(fù)失敗。]

[編號D00013世界崩壞程度，1%……2%……]

……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上突然出現(xiàn)大片大片的藍色亂碼，一支手伸過去拿起手機，手的主人垂眸，半長的發(fā)隨著他低頭的動作，滑落到他眼前，擋住他眼底一片墨水染般的晦色。

他的時間不多了。

敲門聲突然響起。司秦回頭，放下手機，走過去開門。隨著門緩緩打開，門后熟悉的面容帶著燦爛的笑容呈現(xiàn)在他眼前。

“司秦！”

司秦目光動了動，“你怎么……”

還未等他說完，溫熱的身軀撲進他懷里，少年身上清新如草木般的香氣撲面而來。

“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的，我現(xiàn)在有一個男朋友吧？”林故先前為了掩飾，謊稱莫斯言是自己男朋友，“我和他分手了。”

司秦聽完，沒有林故想象中的喜悅，反而嗓音艱澀。

“所以……你就來找我？”

少年揚起頭，烏黑的發(fā)絲在空氣中揚起一抹弧度，又輕輕落下，“我是因為你和他分手的。你要補償我?！?/br>
“因為……我？”

少年不答反問，“你喜歡我嗎？”

司秦很明顯愣了愣，常常用溫柔目光注視著林故的眼里第一次暗淡下來。

“喜歡?！彼c了點頭，“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绷止蕮碇厩?，笑容天真又純凈，“所以做我男朋友吧。我想要這個補償?！?/br>
……

溫熱的水流從花灑中源源不斷地出來，落在一片白的耀眼的皮膚上。浸濕的頭發(fā)凌亂地貼在耳側(cè)，林故揚起臉，向后捋了捋頭發(fā)。

他閉上眼時，司秦愣住的表情，生動地浮現(xiàn)在他面前。

水聲蓋不住他腦中不斷循環(huán)的，司秦輕輕說的那一個字。

“好。”

……

林故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沒有在臥室里看到司秦。他走下樓，一間一間地推開/房門，到了盡頭那間，他推開門時，看見在認真作畫的司秦。

這大概是司秦專門的畫室，正中央擺著木質(zhì)畫架，邊上陳列著一座座石膏像和雕塑品，地上攤著顏料袋，墻上掛滿了畫。

微風吹動窗邊的紗簾，溫和金黃的陽光撒在司秦對著窗戶的半側(cè)臉上，柔柔地勾勒出他的面部輪廓。

林故推開門的聲音在靜謐的畫室里，就像是生銹的刀割裂了縫隙似的。聽到響動的司秦抬起了頭。

他看到只圍了一條浴巾，白/皙的肌膚上還有水珠往下滴落，簡直將誘惑二字發(fā)揮到了極致的林故，眼里染上無奈，“怎么不知道穿我給你的睡衣？”

林故走到司秦身邊，跨坐到他的腿上，將濕漉漉的腦袋埋進他的胸膛，“穿什么穿，反正都是要脫的。”

“……”

上方溫柔中透著拒絕的聲音傳來，“故故，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打算對你做什么。”

林故抬起頭，眨眨眼睛，“沒有誤會啊。是我想對你做點什么。”

“故故，”司秦的語速緩慢而耐心，像是在勸導不聽話的孩子，“我們才剛剛確立關(guān)系，你對我的一切還都不熟悉。如果你為你今天的話感到后悔了，你告訴我，我可以答應(yīng)你收回，給你重新考慮的機會。我尊重你，所以不會在今天和你發(fā)生關(guān)系?！?/br>
他看到林故張口，像是還想說些什么，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放下畫筆，將林故攔腰抱起，一路走上樓進了臥室，把林故輕輕放到了床上。

帶著薄繭的手離開林故的嘴唇時，房間就一下子暗了下來。司秦另一只手離開燈的開關(guān)，他走到窗邊去拉了窗簾，隱入黑暗的面容上看不見表情。

“睡吧。”

24.

林故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床鋪是冷的，空無一人。

從司秦把燈關(guān)上，離開/房間后，他過了一會便睡了，只隱隱約約感覺到司秦上了床，躺在他身邊。

睡夢中身邊緊貼的溫度讓他更加安心，殘存清醒的意識也漸漸沉睡過去。

于是他在醒來后看到司秦不在時，心底陡然涌起一種，像是失去什么的恐慌。

他飛快地穿上拖鞋跑下樓，把所有的房間都看了一遍。司秦不在。

一種奇特的預(yù)感緩緩地纏住他的心臟，林故蹙起眉，莫名感到胸口像壓了沉甸甸的巨石一樣，喘不過氣來。

他揉了揉太陽xue，安慰自己，司秦應(yīng)該只是出門了，會回來的。

林故坐到客廳的沙發(fā)上，隨著時間流逝，饑餓感緩緩浮上來，但他察覺不到似的，低垂著眼翻看著手機。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喜歡司秦，況且他們才剛剛認識，總共也沒有見幾面。但這不妨礙他此刻像是被揪住了心臟的心煩與焦慮。

因為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和五年前那個人突然消失時，一模一樣。

手指幾乎是麻木地隨意滑動著，突然，他的目光像是揪住了什么似的，手指一瞬間停頓下來。

他點進了他刷到的圖片。

是前幾天那次畫展的宣傳圖。但他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圖片下方的一行小字，就像是破開千萬道重重的壁壘似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