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來，有種一不小心便會被吞噬的危機感。

破軍開口，打破沉寂：“需要我為您唱歌嗎？”

陸封寒沒答，反問：“為什么這么問。”

破軍：“因為我的制作者用一段數(shù)據(jù)提醒我，您偶爾會臨時有點怕黑，需要人陪。”

陸封寒腳步一滯，又失笑。

這是祈言拿著游戲終端來找他，兩個人同睡一張床那天晚上，他臨時胡謅的理由。

心情柔軟，陸封寒隨口閑聊：“你怕黑嗎？”

破軍：“我不怕?！?/br>
陸封寒：“那你怕什么？”

破軍：“我怕鬼?！?/br>
陸封寒以為是自己沒聽清：“什么？”

破軍重復(fù)：“我怕鬼?！?/br>
陸封寒：“這是設(shè)計者的設(shè)計，還是別的原因？”

破軍為自己的恐懼作解釋：“跟設(shè)計者無關(guān)。我在入侵中型艦系統(tǒng)時，不小心順便帶走了一些數(shù)據(jù)。在你昏迷的時間里，我探查完周圍，很無聊。于是在其中翻找到了一部鬼片，出于好奇，我看完了，我很害怕，也很后悔。”

陸封寒一時間，心情頗為復(fù)雜——

他擁有了一個怕鬼的人工智能。

巖洞不算太深，停在盡頭的巖壁前時，時間并沒有過去很久。

陸封寒調(diào)整光源，讓光線照在上面，“有字?！?/br>
雖然是在巖洞深處，避開了日曬風(fēng)吹，但那些字跡依然有些斑駁了，不過尚能看出是有人一字一句親手刻下的。

是一段留言。

“致后來者：

我生于地球歷2109年，是聯(lián)盟‘大航海’計劃的成員之一。地球歷2131年，我與三名同伴從地球起航，到達(dá)了這顆陌生星球。不幸的是，我們的飛船破損，再無法返航。

一名成員在三個月后自殺，一名成員因病死亡，我與另一名成員在這顆陌生的行星上度過了許多個日夜。在看不到離開的希望后，他也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體會到了難以言喻的孤獨。

這顆星球適合人類居住，卻沒有生命痕跡。我將飛船中攜帶的植物種子撒滿我所過之處，它們郁郁蔥蔥，生機勃勃。然而我卻更加清晰地感知道，這里并非我的故園。

若有后來者到達(dá)這里，請帶走一顆石頭，權(quán)當(dāng)我與我的三名同伴，時隔多年，跨越星河，魂歸故里。

我擅自為這顆行星取名‘晨曦’。

愿人類迎來光明?！?/br>
陸封寒沒有發(fā)現(xiàn)留下這段話的人的骸骨，猜測這條留言不單單只刻在了這一處。

“大航海”計劃，是地球時代末期、聯(lián)盟定居勒托前提出的一個近乎悲壯的計劃。寄希望于如地球時代的“大航海”一般，于宇宙中，發(fā)現(xiàn)“新大陸”——宜居行星。

那時，地球環(huán)境極度惡化，已不適合人類生存，種族滅亡迫在眼前。

一面是白塔的科學(xué)家殫精竭慮尋找出路，一面是無數(shù)普通人紛紛響應(yīng)，懷著當(dāng)今之人難以想象的無匹勇氣，駕駛著近乎簡陋的飛船，一頭扎進了浩瀚的宇宙中。

僅為人類。

僅為種族延續(xù)。

陸封寒俯身撿起四塊小石頭。

隱約看見兩百多年前，一個模糊的人影利用粗陋的工具，在巖壁上一字一句地刻下這一行行字。

看見四個年輕人降落在這顆行星上，懷著對種族未來的憧憬，滿面笑容。

看見無數(shù)飛船自地球出發(fā)，飛向茫茫太空，尋覓生的奇跡。

陸封寒聲音很輕，怕驚擾了什么。

“人類這個不算強大、甚至脆弱的種族，為什么能從遠(yuǎn)古蒙昧走到地球時代，再走到星歷紀(jì)元？”

巖洞之外，是陌生卻充滿生機的行星。

行星之外，是浩渺無垠的宇宙。

人類之于宇宙，甚至不如一粟之于滄海。

陸封寒的影子斜斜映在地面。

他仿佛只是在自問自答。

“是希望?！?/br>
作者有話要說：

比一個用種子組成的心～

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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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夢的流轉(zhuǎn)/mg1個；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喵大人、桃小春1個；

第五十一章

陸封寒所在的無名星晝長夜短,白天足足會持續(xù)32個勒托時，而日落后，則會度過18個勒托時,才會重新迎來日出。

不過作為太空軍,陸封寒的生物鐘并不依靠日光來調(diào)定,他劃定了清醒和睡眠的時間，讓破軍幫他執(zhí)行。又從逃生艙的殘骸里找到了幾袋營養(yǎng)劑和兩罐營養(yǎng)膏,配上前人撒下的種子長出的植物果實,倒不至于餓死。

躺在草叢上,陸封寒折了根草莖銜在嘴里，半瞇著眼看天空中那顆“太陽”。

四周只有風(fēng)聲。

破軍主動開口：“您在想什么？”

“想祈言,想怎么離開這里,想去找他?！?/br>
“可是按照現(xiàn)今條件,您無法離開這里去找我的設(shè)計者?！?/br>
破軍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話是火上澆油，有理有據(jù),“我們所在的無名行星不在聯(lián)盟星域內(nèi),無法接入星網(wǎng)，也就無法求救，沒有人知道你在這里。這顆行星沒有人居住,沒有科技存在，無法提供建造飛船和星艦的條件。我們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某個倒霉蛋降落到這顆行星上，不過這個概率,經(jīng)過嚴(yán)密計算后，您可以視作無限接近于零。”

陸封寒一時沒收住力,將嘴里的草莖咬斷了，苦澀的汁液浸在舌尖,讓他眉不由一皺。

“你說的這些，我不知道？”

破軍：“您當(dāng)然知道?！?/br>
“需要你提醒？”

破軍沉默五秒，以一種平鋪直敘的語氣說出恍然大悟的話：“哦，我知道了，這就是人類的，惱羞成怒?！?/br>
“……”

陸封寒挑眉，“如果你不是祈言做出來的?！?/br>
破軍接話：“那么？”

陸封寒：“那么你以后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了?！?/br>
破軍明智地開始保持沉默。

半小時后，閉目養(yǎng)神的陸封寒突兀開口：“破軍?！?/br>
“什么事？”

陸封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我昨晚在那個山洞里看見了奇怪的影子，有可能是我眼花，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