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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壓著一塊圓石以防清涼夜風將其吹亂。燭火溫柔地跳動著,在紙面上投下暖黃的光暈。沈驚鶴動了動略有些酸疼的右臂,真心實意地對自己幼稚的行為感到了萬分悔恨。他瞅了眼仍一絲不茍仔細抄著書的梁延,嘆了口氣,“我錯了?!?/br>梁延未抬頭,只是輕笑了一聲,側(cè)顏輪廓被燭光勾勒得分外清晰,“現(xiàn)在知道后悔了?”沈驚鶴悶悶應(yīng)了聲,認命地翻開下一頁,繼續(xù)蘸了蘸墨對著燭火筆走龍蛇。“……你不若先去旁邊歇著?”梁延看著他身旁已疊成小山的一堆紙卷,到底有些心疼,“所幸剩得也不多,剩下的我自己來便可?!?/br>“我像是這么沒良心的人么?”沈驚鶴看著他被衣袖遮掩住的手腕,撇了撇嘴,“說好替你抄書的,如今讓你生生分走一半,我已經(jīng)很過意不去了?!?/br>燈影繾綣,纖長的眼睫在他眼瞼下投下一排蝶翅般微顫的淡影。梁延望著眼前落了一身暖光的少年,只覺得這如水夜色似是要將他都無端浸潤了幾分。不知過了多久,皎皎明月高懸于西樓之上。外頭的風聲仍呼呼作響,京城里的燈火接二連三地熄了,整座城池仿佛都沉浸入了酣暢的睡眠。只有這太學(xué)側(cè)院中一方小小的屋子仍透著昏黃的光亮,將無邊無垠的黑夜燙出了一點微芒。沈驚鶴擱下筆,望著堆疊了好幾摞的紙卷長長呼出了一口氣。他輕輕擺動了一下微僵的脖子,揉揉額角,帶著些劫后余生的慶幸對著梁延感慨道:“可算是抄完了……這燈花都快要落盡了?!?/br>梁延也是頗為贊同地點點頭,他活動了下右手腕,四下打量著這座屋子,微皺起眉,“趁著還有些時辰,你趕緊歇息會兒吧。明日一早還得溫習經(jīng)義呢?!?/br>沈驚鶴也順著他的目光左右看看,屋中沒有長椅,只有幾把圓凳。他思量片刻,還是打算伏身在桌案上將就一晚。還未等他有所動作,梁延卻已率先一步起身,將空余的幾把凳子拿來靠墻排成一行,令沈驚鶴坐于中間的圓凳上,自己卻是挑了最旁邊的一把穩(wěn)坐下。“環(huán)境所限,如今只能委屈你這樣將就一下了?!?/br>見沈驚鶴還是一臉莫名其妙,梁延只得嘆口氣輕按著他的肩膀欲讓他躺下,卻是讓他的頭能正好擱在自己的腿上。沈驚鶴一怔過后,當即便掙扎著想要起身,口中說出的話都有了幾分磕絆,險些沒咬著舌頭,“這……這樣像什么話!哪有我躺著枕在你腿上,你卻坐著捱一夜的道理……”“別亂動。”梁延不重的力道卻是牢牢錮住他的肩膀,“等會兒若掉下去了,我來不及攔你怎么辦?”見沈驚鶴仍是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似是連手腳也不知往何處擱,梁延輕嘆一聲,低頭望進他困惑不安的眸子里,置于他肩上的手和緩地松了松,“我行軍打仗時,便是連站著也能睡著過。但是你若在這硬木做成的桌案上趴一夜,明日起來還不得連脖子都疼?”“可是……”沈驚鶴仍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后腦隔著軟和布料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渾身都不自在地僵硬起來。梁延的氣息好像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讓他莫名覺得自己仿佛也要隨著溶溶夜色一同融化成水。“睡吧?!绷貉觽?cè)首吹熄了燈,低沉而磁性的嗓音響起在黑夜中,恍若夢一樣輕。在這輕聲的勸誘中,沈驚鶴覺得自己僵硬的脊背好像慢慢放松了下來。隔著微涼的月色,他看到梁延平日堅毅的面容竟暈開一層朦朧的銀光,那低首望來的眼神仿佛也有了一絲近乎溫柔的神色。他還想再看得仔細些,一只溫厚的大手卻輕輕覆上了他的雙眼。皮膚相觸時一瞬間的酥麻讓他的眼睫不受控制地輕抖,他卻沒能看見,羽睫在掌心輕掃的顫動卻是讓手掌的主人下一秒深了眼色。瞬間襲上的黑暗奪取了他所有的視覺,卻也讓他其余的感官更加敏感。無論是額間到鼻骨的炙人暖意,還是寂靜中不屬于自己的輕微呼吸聲,抑或是環(huán)繞于周身再熟悉不過的冷冽氣息,都讓他的呼吸不自覺亂了幾拍。沈驚鶴有一剎那竟是慶幸著這濃墨似的無邊黑夜,好讓自己不必面對臉上此時可能漫上的淺淡飛紅。“睡吧?!?/br>又是一聲輕柔至極的喟嘆。夜色甚好,他不再抗拒,只是放任自己沉于襲上心頭的nongnong睡意,帶著以往每一個月夜都不曾有過的心安。梁延聽著眼前人逐漸平緩下來的呼吸聲,神色不明地垂下了眼,輕輕挪開覆于他眼前的手掌。他柔順的滿頭墨發(fā)在自己膝頭蜿蜒披散,沐浴著月色,他挺直的鼻梁與略薄的唇瓣仿佛都蒙上了一層輕紗,影影綽綽的,讓人想再湊近些細細看清。他也的確像是受到了蠱惑般微微俯下了身子。鬢邊的一縷散發(fā)不經(jīng)意垂到了那張宛如冠玉的面容上,沈驚鶴微微側(cè)了一下臉龐,嘴中半夢半醒地輕聲咕噥了一句。“……癢?!?/br>那聲線帶著些懵懂的睡意,微微沙啞著,似是討?zhàn)堄炙剖锹裨埂?/br>梁延的呼吸一窒,他頓了頓,逃也似地驀然直起了身子,別過頭看向窗外無言的銀漢。他的手無意識地穿插拂過沈驚鶴的鬢發(fā),在這般無聲的安撫中,膝上安然枕著的少年又陷入了輕柔的睡夢。梁延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清楚地知曉,自己今夜是再也睡不著了。……閑云出岫,晨色熹微。朝陽的金暉從被風吹起的簾櫳間悄悄探入,映了滿屋。梁延下意識地伸手擋在沈驚鶴面容前,不欲讓不識眼色的陽光攪了他的清夢。待得真正將手掌伸出,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傻事。瞪著懸于半空的手生了半晌悶氣,他才只得認命般地將手重新落回沈驚鶴肩上,輕輕搖晃拍撫著。“……驚鶴?”梁延輕聲喚著,“東方既白,是時候該起了。”沈驚鶴卻像是難得有了一次如此安逸的睡眠,只是蹙起眉含糊地應(yīng)了一二聲,雙眼仍是深深閉著。“沈驚鶴?”他仍是不答。梁延看他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六皇子……六殿下?”無動于衷。思忖片刻,梁延神情莫測地勾了勾唇角,不再伸手輕晃著他,只是倚著墻姿態(tài)閑適地低喚了一句。“小鶴兒?!?/br>這一聲落下卻是宛若驚雷,沈驚鶴像是驚醒了一般猛地睜開眼。他皺起眉晃了晃腦袋,才一手扶著墻艱難地從梁延腿上起身,咬牙切齒地望著他,“……你叫我什么?”梁延忍不住悶笑一聲,伸手將他額邊落下的一縷發(fā)絲捋到耳后,悠悠開口,“我叫了你那么多聲,你都不肯應(yīng)我??磥磉€是這個稱謂更是合你的意?!?/br>沈驚鶴耳廓有些發(fā)紅,他湊近了兩分,瞇著眼瞪向梁延,威脅開口,“我告訴你,你可不許……”“不許什么?”梁延抱著手好整以暇地回望。看著他漆黑一片的雙眼,沈驚鶴竟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