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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真相。”去一間小醫(yī)館大致處理了小乞丐身上傷勢后,兩人又托醫(yī)館的藥僮替他弄來清水與衣物。簡單梳洗后,小乞丐終于不再是渾身臟污的模樣,看起來也不過只是個身材瘦小的半大少年。將他帶回客棧,沈驚鶴喚店小二上了一些清淡的膳食。小乞丐風(fēng)卷殘云地將它們盡數(shù)消滅后,看向他們的眼神終于不再帶有那么深的警惕。猶豫了一會兒,他嘶啞著嗓子開口,“你們……是京城來的大官嗎?”沈驚鶴不動聲色地和梁延交換了一個眼神,溫聲開口,“你為什么會這么猜呢?”小乞丐的眼神一下變得有些激動,咬牙切齒地出聲,“陳仲全那個狗官……這次水患朝廷一定會派人來,江南沒人能奈何得了他,我就不信京城也沒人敢動他!如果不是他,我的meimei又怎么會好不容易逃出了洪災(zāi),卻只能在破爛擁擠的石莊里活活凍死……她才只有七歲啊!”他的眼角因憤恨和悲傷而有些發(fā)紅。沈驚鶴怔了怔,面上神情一下變得有些凝重,“我們就是京城派來調(diào)查水患之事的,可是一路走來,江城百姓不是推脫不答,就是只一味說當?shù)刂暮迷?。如若可以的話,我們希望你能幫助我們,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br>“只要能讓這個狗官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我什么都可以告訴你們!”小乞丐的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他一聲嘲諷的冷笑,“你們?nèi)柦堑陌傩眨麄儺斎徊粫f半句陳仲全的壞話。陳仲全手眼通天,有誰敢與他作對,第二天不是鋃鐺下獄,就是整個人都悄無聲息消失了。他們就算是不怕死,恐怕也要掂量一二自己家里人的性命!更何況——”他頓了頓,神情是一種混雜著沮喪與哀戚的復(fù)雜,“更何況,江城的百姓,雖然恐懼于他的yin威??墒菑牧硪粋€方面來講,卻又是深受著他的恩惠的。”“此話怎講?”一直沉默聽著的梁延也忍不住出言詢問。“你們一路走過來,是不是幾乎沒在江城看見過什么流民與乞丐?”小乞丐苦笑一聲,神色黯然低落,“陳仲全為了自己的政績好看,為了維持住面上的光鮮,從來不讓貧民乞丐進入江城。能留在城里的,雖然并不都是什么富戶,但也至少是溫飽不愁的平民。平日里的貧民乞丐,早就被衙役喝令趕出城,將他們放逐到城外廢棄的練兵場——就是那個破爛簡陋的石莊。更別說我們這些一朝故土盡毀的流民,還沒靠近城門,就被守城的護衛(wèi)給打出去了。”“什么?竟然還有這等荒謬之事?”沈驚鶴的眼眸因震驚而放大,所謂“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竟然是通過這等卑劣下作的手段換來的?“江城的百姓難道不曾有意見么?”“有意見?他們感激還來不及,又哪里會有意見!”小乞丐緊緊握住了拳頭,死死咬住出血的下唇,“沒有了游蕩在街頭的乞丐流民,就沒有人分走他們城內(nèi)原有的各種資源、沒有人成為他們自認為的安定生活中的隱患。而且朝廷分發(fā)下來照拂貧民的銀兩,一大半被那群狗官瓜分,剩下的一點又假惺惺地給城里百姓修屋貼補。如此一來,得了這一點微末的好處后,不僅從沒有人告發(fā)過他,反而還會主動驅(qū)逐著混進城中的流民乞丐?!?/br>梁延深深蹙起了眉頭,“這簡直是……難以置信。那你們被趕出城外后,難道就沒有人想過揭穿他么?”小乞丐的臉上顯出些痛苦與悲慟的神色,他的目光微微閃動,似是陷入了夢魘般的慘痛回憶。“——你知道為什么我對這個狗官的所作所為如此清楚嗎?我小的時候,先父曾是江城府衙里的一個小官吏,得知了他們的惡行后,又經(jīng)過多年苦心搜集,終于得到了證據(jù)。他寫了長長一封奏折,其間夾雜著證據(jù)連夜發(fā)出。誰知第二天一早,我家家門就讓人給叩響了,外頭那群冷笑不已的衙役手里拿著的,正是父親字字泣血而書的奏章……”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眼中劃過一絲憤恨。“這群狗官分明就是蛇鼠一窩,官官相護!誰若想反抗他們,便也只能落得父親那樣一個……那樣一個下場。父親辭世以后,母親也被他們逼著自縊了。我和meimei在奶娘的掩護下逃了出去,一路流浪到周圍的州縣。好不容易在一個小縣城里定居下來,我也想著好好照顧meimei,等以后考取了功名,再為父親伸冤。誰知道一場大水沖來,不僅屋子和田地全都沒了,我們也無處容身,只能擠在漏雨陰寒的石莊里。前幾日,就連meimei也……”小乞丐低下頭,喉嚨間溢出一聲嗚咽,紅了眼眶。沈驚鶴心緒復(fù)雜,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輕拍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著他。“我千辛萬苦溜進城里,一方面是實在餓得受不了,一方面也想碰碰運氣,找個機會躲到府衙旁邊,等看到京城的官員就想辦法伸冤?!毙∑蜇げ粮蓛粞蹨I,喘了口氣,語調(diào)滿懷刻骨的恨意,“這狗官不僅魚rou鄉(xiāng)里,還將以前朝廷撥下來修建堤壩的銀兩中飽私囊,護江長堤更是建得偷工減料。今年雨勢一大,水位上漲,大水立刻就沖破了本就不牢靠的河堤。河流決口的幾縣已哀鴻遍野,良田盡淹,他卻只還想著一味謊報災(zāi)情,好讓自己頭上那頂烏紗帽戴得更穩(wěn)!”沈驚鶴和梁延的臉色已是徹底冷峻了下來,他們早知江南一帶勢力牽涉復(fù)雜,其間必有諸多暗流涌動,卻沒想到此地的官員居然敢如此大膽。不難想見,若是朝堂之中無人可做靠山,他們又何來如此大的權(quán)力與膽量,竟將皇帝也欺瞞了去?“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給江南的百姓一個交代,再不讓這等橫行無忌的官員繼續(xù)欺壓你們?!鄙蝮@鶴按捺著心中的怒氣,滿臉嚴肅,望著他的臉龐承諾著,“——你可知此次水患最嚴重的地方在何處?”小乞丐想了想,謹慎地回答道:“最嚴重的應(yīng)該是下游的清池縣,清池縣地勢低洼,又靠近長堤的決口,雖然近幾日雨勢漸小,但是所受的影響想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復(fù)的。我雖非清池縣人,離得也較遠,但想來地勢高于它的都已是到處民不聊生,清池縣肯定更是一片哀鴻遍野?!?/br>沈驚鶴和梁延再次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已有了數(shù)。之前曾被派來江南巡視的官員亦不在少數(shù),然而從未有人上報過江城的情形。如今看來,那些官員要么受脅于陳仲全的威勢,要么就根本與之沆瀣一氣。為今之計,他們還是應(yīng)該小心行事,以免打草驚蛇。“你放心吧?!鄙蝮@鶴沖他點點頭,神情懇切,“這幾日我們會想辦法搜集更多的證據(jù)。陳仲全這等敗類絕不容姑息,水患的治理也同樣迫在眉睫。我們必定會交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br>梁延亦是一臉肅容看著他,微一頷首。小乞丐眼中隱隱有些濕意,“謝謝你們……我不求別的,只希望這些絲毫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