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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比我要知道得清楚得多。梁延縱然能從瘴林之中僥幸撿回一條命,現(xiàn)在多半也還在床上躺著,與廢人無異。依我看來,這封信多半也是他手底下的謀臣借著他的名頭送過來的,目的就是想要借由梁延的威名對我們產生震懾。而實際上,如今就是反攻拿下燕云騎的最好時機!”他越說越是連自己都覺得信服,臉上隱隱流露出一絲激動,“燕云騎的士兵見到自己的主將半死不活地被人抬回來,如今怕也只不過是堪堪吊著一口氣,豈能不軍心動搖、備受打擊?當他們自以為拿到世子這張王牌高枕無憂的時候,我們卻趁機摸進他們的營地偷襲,這樣一來,勝算豈不是又生生翻了好幾倍?”“你說得倒也是不無道理……”西南王被燕云騎按著打了那么久,望著節(jié)節(jié)敗退的局勢心中也是早憋了一股悶氣,如今由鄧磊這么細細分析來,竟也覺得自己隱約可見一條勝利的明路。他被勸說得有些心動,然而想到自己還落在別人手里的兒子,卻又仍顯得猶豫不決,“可是世子畢竟還在他們手上,萬一他們真的……”“不會的?!编嚴谝娪袘?,連忙篤定地搖搖頭,趁熱打鐵繼續(xù)勸導,“不將世子的功用發(fā)揮到最大之前,他們又哪里舍得當真主動毀掉這樣一張好牌?若是等到他們支持不住輸了的時候,恐怕還免不得想要以此換得自己活命的機會呢。王爺,機不可失,您若是還想要成大事,便不可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畏首畏尾、優(yōu)柔寡斷?。 ?/br>被鄧磊這么一激,想到自己這么多年來的苦心部署,西南王還是忍不住一咬牙,面色掙扎地點點頭,“好,就依你計謀行事!諒他們也不敢當真對世子動手,你這兩日務必加快準備布置,我們好一鼓作氣,將燕云騎徹底打出西南!”“沒問題!”鄧磊見他終于被自己說動,面上欣慰地笑笑。當目光不經意轉向桌上那封已被揉皺的信時,眼底的神色卻是無端暗了幾分。……朦朧的晨間霧氣被清風吹散撥開,第一縷晨光從東方柔柔地投射下來,給瘴林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金暉。沈驚鶴敲了敲桌案,微微仰首望向營帳之外的晨景,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天已經亮了,看來我們的西南王,終于還是做下了決定?!?/br>梁延正信手將一件外袍披到沈驚鶴身上,以免他被挾著些寒氣的晨風吹得受了涼。聞言,他也只是一揚眉,語氣淡淡。“聽說那世子從昨天半夜醒來之后,就一直在營帳之內破口大罵,言辭之豐富深刻實在是令人聞所未聞。等到知道自己有可能一早就要丟了性命之后,立馬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眼淚鼻涕怎么都止不住,險些就差給看守他的士兵叩頭告饒了。有這樣不成器的兒子,想來西南王做下這等大義滅親的舉動,也并非難以理解罷?!?/br>沈驚鶴有些好笑地開口,“我倒覺得西南王這把年紀了,定然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就放棄自己唯一的兒子。他們如今仍然按兵不動,恐怕是覺得你好不容易拿捏了這樣一個可以說是西南王命脈的人物,絕無可能僅是為了換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偏將人頭,留著世子日后必定還有大用,因而并不把你的話當真?!?/br>“是么?”梁延失笑,“不過興許要讓他們失望了……我梁延從來說話算話,西南王恐怕當真要傷心好一陣子了?!?/br>說著他又擊掌召進一個士兵,沉聲吩咐道:“將西南王世子解決干凈,把他的尸身掛在瘴林另一側的樹叢之上,務必讓金陽城里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屬下遵命!”那士兵領了命,立刻毫不猶豫地轉身出了營帳。梁延思忖半刻,又命人將劉達叫了進來。劉達方一進入營帳,就馬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梁延行了個禮,臉上忍不住嘿嘿一笑,“將軍,您終于要將那個惡貫滿盈的小子一刀宰啦?末將早就聽說那小子不是個什么好玩意兒,仗著一點狗屁權勢就在金陽城內橫行霸道,我呸!如今看他下了地府,還能怎么作威作福去!”梁延無奈地摁了摁眉心,擺擺手打斷他,“行了,今天叫你來,卻不是聽你數落這小子罪行的。我已經吩咐下去,讓人處理了他之后把他掛在金陽城對面的林子內。西南王看到自己的愛子就這么喪了命,絕無可能沒有任何作為。我會領著大部分人馬潛伏在深林里頭,我也要你帶著一隊精銳在城外候著。一旦他們有所動靜,我就會上前與他們正面作戰(zhàn),你借機想辦法進入金陽城內,屆時我們里應外合,務必要將金陽城一舉奪下!”“末將明白!”劉達鄭重其事一點頭,又與梁延商討了會兒詳細的作戰(zhàn)方略,便也離開緊急進行部署去了。交代清楚一切,梁延將目光放回從剛才開始便一直安靜坐在一旁的沈驚鶴身上,方才還果決堅定無比的神色,如今看上去竟然無端平添了幾分為難之色。“鶴兒,你……”他微微皺著眉頭,似是在苦惱著該如何開口。沈驚鶴笑意未改地望著他,主動出言,“你不想讓我去,對么?”梁延一怔,連忙解釋道,“你要相信我,我絕無半點小瞧你的意思。只是這一戰(zhàn)到底仍是兇險,營帳之內也不可能完全不留下人馬駐守。如果能有你在此處坐鎮(zhèn),便是萬一臨時出了什么變故,我們也能有其他戰(zhàn)略與支援?!?/br>“我明白的。”沈驚鶴點點頭,目光清澈而坦蕩,“說到底,我也并非軍將出身,若是情勢不得已時也便罷,如今既有你們親自披掛上陣,我再親臨到戰(zhàn)場之上便也沒有太多意義。你們比我更為熟悉戰(zhàn)場,我若是強行要參與其間,恐怕還會讓你們分出心神來特意照看我?!?/br>“……所以你們就放心地去吧,我就在營地里,等待著你們凱旋的好消息?!?/br>說完最后一句之后,沈驚鶴便閉上了口,偏了偏頭望著梁延一笑。梁延神色有些動容,他情不自禁伸手撫了撫沈驚鶴的發(fā)頂,語調又放輕了幾分。“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沈驚鶴一手握住他還未來得及撤離的手掌,將他攥得更緊,目光毫無保留地直直望過去,里頭是全然的信任與不設防。“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失望過?!?/br>……“王、王爺——”侍從狠狠吞咽了一口唾沫,哆嗦著嘴唇開口,臉上是一派視死如歸。“鄧大人來了……”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雙軍靴從門外的拐角處露出,逐漸一步步緩緩踏入書房之內。西南王卻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一般,像是一尊木頭雕成的塑像一樣,一動不動地呆呆坐在座椅之上,臉上見不到一絲表情。鄧磊嘴旁是還未來得及刮去的一圈青茬,臉上神色滿滿皆是驚怒與意外,帶著些疲憊的眼神接觸到西南王死灰一樣慘白的臉色之時,卻也不由得默然地移開。“王爺……”沉默了半晌,鄧磊終于還是開口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