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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瑞自然是焦躁驚惶非常。今日見到他,竟發(fā)現(xiàn)他嘴角都燎出了一個水泡,將那張白凈面皮的斯文之意都削減了兩三分。“既然你有此心,那便一并跟著吧。”沈驚鶴狀似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大發(fā)慈悲地點點頭。張文瑞顯而易見松了口氣,他轉(zhuǎn)動脖子打量一圈,驚訝問道:“大人,怎么沒看到梁將軍?他不同我們一道兒去么?”張文瑞是個什么人物,那可最是個眼亮心精會來事兒的,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新任的郡守大人同戰(zhàn)神梁延關(guān)系匪淺。更何況這幾日沈驚鶴和梁延又多半同出同進,眾人都早已習慣這玉影翩翩的郡守身旁總跟著個氣勢懾人的冷面將軍。所以今天難得沒看到梁延,他便心生了好奇。“梁將軍另有公務,今日去鄔山和夷山的,只有你我同田曹三人?!?/br>沈驚鶴不快不緩說完這一句,便抬手示意高明開路。高明早就迫不及待想向上官展示自己這幾日辛勞后的成果,當下也不多話,直截了當領(lǐng)著兩人朝外走去。鄔山夷山兩座山頭上蔓生的雜草先前已經(jīng)芟盡燒成了灰肥,此時山坡上早就已經(jīng)成隊地聚集了百姓,拿著鋤頭犁具辛勤地按照事先劃好的范圍開墾。天氣炎熱,在日頭下待一會兒就滿頭滿臉地淌汗,然而再大的陽光也照不滅百姓們心中的興奮和熱情。“大人不知道,下官一把這個梯田的法子和百姓們說了,大伙兒都不知道有多開心,幾乎要把您給夸到天上去了!”高明嘿嘿一笑,“下官把要召集人開墾梯田的事情一講,大家都爭先恐后地要報名。別看現(xiàn)在山坡上人已經(jīng)夠多了,后頭還有不少人在排隊等著替班兒呢。”沈驚鶴神色認真地細看一圈,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穩(wěn)穩(wěn)落進肚子里。開梯田在當世畢竟是頭一遭,他雖然面上仍舊是慣常的沉穩(wěn)從容,但其實心里也有些沒底??吹饺缃癜傩諅儫峄鸪斓貏谧?,山坡上也逐漸顯露了些梯田的雛形,他才安下心來,暗道這個方法果然是行得通的。“你做得很不錯?!鄙蝮@鶴沖他一頷首,裝作沒看到不遠處張文瑞隱隱嫉妒的神情,“等到完工之后,我必有重賞!”“多謝大人!”高明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其實賞賜倒是不用,梯田能順利開出,百姓們能種上稻米,下官這個田曹也算是功德圓滿了?!?/br>哼,馬屁精。張文瑞在心里暗暗翻了個白眼,轉(zhuǎn)頭立刻堆著笑迎上沈驚鶴。“大人,這看也看過了,咱們是不是……”這“先去歇歇”四個字還在他喉嚨里打著轉(zhuǎn),沈驚鶴已經(jīng)自然地帶過話頭:“你說得不錯。既然來到這兒了,咱們也不能光看著。高明,你把備好的農(nóng)具也給我一份。我雖然不擅長種田,但是打打下手、做些雜活還是沒問題的。”這下不僅張文瑞驚得瞠目結(jié)舌,連高明也被生生嚇了一大跳。他第一次沒有憨厚地直接應下,神情難得有些猶豫。“大人,這……會不會不太合適?”“有什么不合適的?”沈驚鶴微微一笑,“你再多拿兩把鋤頭過來。來都來了,你和主簿也別閑著。”張文瑞險些一口咬到舌尖,簡直恨不得自己往自己臉上狠扇兩個大嘴巴子。他在家早就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哪里還提得動鋤頭做得了農(nóng)活。眼見高明當真屁顛顛去尋了三把農(nóng)具過來,他這滿腔怒火終于有了轉(zhuǎn)移的地方,眼神惡狠狠瞪著高明,就差沒直接撲上去廝打起來。然而在場的另外兩人一個是故意放任自流,另一個則當真是心寬皮厚沒有半分察覺。張文瑞這一番媚眼拋給了瞎子,真是恨不得再吐一大口血。三個心情各異的南越官吏加入開墾梯田的人群中后,百姓們都驚得面色大變,若不是迫于尊卑禮數(shù),簡直就要直接沖上前將鋤頭從他們手中奪走。“這……使不得呀,萬萬使不得呀!大人們身子金貴,哪里做得來這些粗活!”農(nóng)戶們七嘴八舌地苦勸著,手腳都慌得不知該往哪兒擱。沈驚鶴擺擺手,淺笑溫和,開口的聲音有如春風化雨。“諸位父老鄉(xiāng)親們不必如此,我等既然身為南越的郡官,自然當把南越的千畝土地與萬戶子民視若己責。說來慚愧,我等如今也只能替各位打打下手。若是真想把梯田之法落于實處,無論如何也少不了諸位的勤苦幫忙。我在這兒,就先行謝過大家了。”農(nóng)戶們原本擠著圍成一圈,聽罷這話,竟然都不約而同散開了些退后兩步,接二連三地跪在了地上,撲通撲通磕起了響頭。沈驚鶴沒料到這幕,略感吃驚地上前一步想將領(lǐng)頭之人扶起。“這是做什么……快快請起,快快請起!”“大人,您別急,他們這是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哩!”高明放下握在手中的鋤頭,神色同樣十分觸動。“高大人說得對。我們山里長大的鄉(xiāng)民,一輩子受苦受窮慣了。終于祖宗保佑遇到了您這樣菩薩心腸的父母官,不僅教我們開梯田,還把我們大伙兒當人看。我們嘴笨不會說感謝的話,除了給您磕幾個響頭,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地上跪了一圈的人終于磕完頭抬起臉,個個眼圈通紅,沾滿沙土的黝黑臉上滿滿都是淳樸的感動之色。領(lǐng)頭的那人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回身對著身后人吼道:“大伙兒都別愣著了,沈大人親自來山上幫咱們忙,咱們還能舍不得那幾把力氣,不甩開膀子好好干?”“說得對!大伙兒趕緊干起來,也讓沈大人能早些回去歇著!”后頭農(nóng)戶們七嘴八舌地應和著,激動的吼聲連成一片。沈驚鶴看著眼前場景,雖然意外,但也很快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加入了忙碌的隊伍中。雖說是來幫忙,但有了剛才那一出,又有哪個鄉(xiāng)民忍心真讓這白皙俊秀的郡守大人干重活。在第一百次被周圍人搶著一鋤頭敲在自己看中的地后,沈驚鶴終于無奈地放下鋤頭,只幫忙在一旁規(guī)劃調(diào)整著開墾路線,時不時搭把手端碗水遞個帕子。“大人,天氣熱,您嘗口咱們自家屋后種的茶,解解暑氣?!?/br>一個手腳麻利的農(nóng)婦捧著碗茶遞到沈驚鶴面前,笑容淳樸。那茶碗是陶瓷燒制的,還繪了點簡單的花紋,一看就與其他農(nóng)戶們用的木碗有所不同。張文瑞眼尖,剛想呵斥農(nóng)婦把那不知從哪翻出來的茶碗拿走,沈驚鶴卻早已欣然接過,口中還一邊答謝。“多謝,我早就覺得口渴了。這碗茶水,來得可真是恰到好處?!?/br>沈驚鶴低頭啜了一口,初嘗還沒什么反應,再一細品,整張臉卻是倏然變色,驚為天人地瞪著手中這一碗湯色清澄的茶水。絕世唐門甘香濃酸,滋味醇厚,特別是那唇齒間繚繞不散的回甘,幾乎不輸蘇杭年年送進京城的貢茶。“大娘,這是何處的茶種?可有命名?”沈驚鶴忍不住又嘗了一口,抬眼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