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跟他說話，老魏還在一邊給煎蛋翻面，似乎完全不擔心他們的關(guān)系破裂。

吃完了早飯楚然一言不發(fā)地坐進沙發(fā)，眼前的書半晌沒有翻動一頁。老魏開始收撿要送去干洗的衣服，拿到客房那件襯衫時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這是把酒給弄灑了還是怎么了……”

楚然沒聽見他的話，也沒機會弄清陸行舟昨晚到底在哪里睡的，因為接下來的三天里陸行舟一次也沒有回過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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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陸行舟沒再踏足這個家。

頭一晚誰都沒太當回事，畢竟他平時也諸多應(yīng)酬酒局，無論工作日還是周末回來得都很遲。

看完電視就近十點了，老魏打了個呵欠，起身收走茶幾上專給孕婦吃的有機餐。

“魏叔你困了就去睡吧，我?guī)托〗“炎鳂I(yè)改了再休息?！背桓踅隳缸舆€保持著不錯的聯(lián)系。

他微垂著眸平和地坐在沙發(fā)一角，身上搭著件松軟的螺紋坎肩，平板電腦的冷光照在臉上平添幾分淡然。

“你對那個小男孩還真是上心?！?/br>
“他mama之前很照顧我?！?/br>
老魏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要走，忽然又往玄關(guān)望了一眼，“陸行舟還沒回來？”

屏幕上敲字的手指一頓，楚然喉嚨深處嗯了一聲。

“哎，估計又在加班，回來多半又是餓著肚子。”

出于管家翁的責任感，老魏覺得有必要給陸行舟打個電話問問，有什么想吃的東西盡量備好。

他挨著楚然坐下，拿出手機找號碼，但老花眼又看不清，只能轉(zhuǎn)身求助：“你幫我撥給陸行舟，我問問他晚上還要不要吃東西。”

手機一送就送到楚然手心里，不拿都不行。

“打呀，”魏叔皺眉，“多大的人了還鬧別扭？”

楚然的目光停在那串爛熟于心的數(shù)字，沉默地點了撥通。

冰涼又公式化的等待音由弱漸強，把人的心像皮筋一樣抻長。

他嘴唇翕動，一個陸字還沒出口，聽筒里冒出的女聲就將所有話堵住：“您好楚先生?！?/br>
楚然微微一怔。

“我是陸總的一秘，他把電話轉(zhuǎn)接給我了。您找他有什么事？”

楚然語滯片刻：“他還在公司？”

“在的，陸總現(xiàn)在就在辦公室，需要我?guī)湍D(zhuǎn)到座機專線嗎？”

“不用了，我沒什么事?！?/br>
“好的，”對面非常職業(yè)禮貌，“陸總吩咐過，如果您打來就讓我告訴您一聲，他今晚不回去了?！?/br>
緊接著是一長段停頓。

秘書像是認準楚然應(yīng)該會說點兒什么，波瀾不驚地候在那頭。

但楚然秀眉微蹙，半晌不肯再吐露只言片語。

老魏在旁邊等得急了，湊上去問：“他吃飯了沒有？可別讓你們老板餓著肚子。”

秘書淡淡一笑：“那是自然?！?/br>
不想掛也得掛了。

一夜寂靜。

第二天老魏清早出去買菜，特意到停車場溜達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陸行舟的車。

晚飯他又很費功夫地燉了蟲草龍骨，說是要給陸行舟補氣養(yǎng)神，誰知放得冷了也沒等到饕客歸家。

十一點，魏叔站在燈下問楚然：“又不回來了？”

楚然似乎覺得刺眼，頭也不抬，輕聲說“睡吧”。

到了第三晚，無論如何坐不住了。老魏從楚然手里抽走厚厚的一本書，皺眉問：“他這么一宿一宿的不回來你就不擔心？”

“你不是打電話問過了嗎？”楚然目光移到落地燈的黃銅燈罩下，看著空氣里那零星一點塵埃浮動，“在忙工作?！?/br>
“你——”老魏一聲接一聲地嘆氣，“死腦筋。”

回房后月光漫灑，窗邊的地板上空空蕩蕩，沒有人再把被子鋪在地上當席夢思。楚然靜靜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全無睡意，凌晨又起身將窗簾合到最緊，讓房間完全地暗下來。

他艱難地將身體側(cè)過去，背對窗，頭枕小臂。

明天得去醫(yī)院產(chǎn)檢，日子是一早定好的。六個月的身孕將原本平整的小腹變成一只打足氣的皮球，肚臍那里尖尖地聳出去，肚皮偶爾還會被不輕不重地踢一腳。

但楚然還沒聽過孩子的心跳，那種真切又急促的，撲通撲通如同一列開進兒童樂園的小火車的心跳。

懷孕的人都愛胡思亂想，一點小事也緊張得不得了，楚然已經(jīng)算是其中格外穩(wěn)得住的。

明天醫(yī)生會怎么說，寶寶的第一張全身照拍出來，美丑倒無所謂，健康就好。當然，現(xiàn)在也實在看不出美丑。

輾轉(zhuǎn)反側(cè)許久后楚然用手機輸了串號碼撥出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就是心里有點慌。

剛響一次他又驚覺不妥，倉促地將電話摁斷。

翌日一早，老魏就開始在家里忙進忙出整理要帶的動作。

“楚然，快點?！彼又弊有踹叮皝黼娫捳f司機已經(jīng)到樓下了，不好讓人家等?！?/br>
“來了——”

昨晚睡得不好，今早鬧鐘響了以后楚然又瞇了一會兒，一下子誤了時間。他洗漱完畢就隨意套了件毛衣，寬松的棉服包住臃腫的身體，出門前抓了條厚圍巾裹緊脖頸。

走進電梯魏叔扭頭看他一眼，眼角皺紋都笑出好幾道：“謝天謝地，總算把你喂胖了?！?/br>
電梯門映出一張紅潤光澤的臉，濃密的兩扇睫毛半遮著黑眸，跟租王姐房子住的那段時間相比好了太多。

“就是眼圈怎么黑的，昨晚沒睡好？”

“還行?！背幌蛏侠死瓏淼拖骂^，偶然發(fā)現(xiàn)匆匆系上的鞋帶已經(jīng)松開了。

如今他小腹高聳，很難自己彎下腰去系，但又不想麻煩魏叔，因此沒有作聲。

上車再說吧，幾步路而已。

一出單元樓，一股凜冽的寒風呼嘯著迎面刮來，兩人腳步均是一頓。

“今天外面怎么這么冷?！蔽菏寤厣碛职阉馓桌溚献Я俗?，“早曉得倒不如改天再去醫(yī)院，改天沒準兒陸行舟也有時間?！?/br>
他怕楚然屆時見不到人會傷心，因此先打預(yù)防針。

楚然眼睫微閃，瞳底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但隨即恢復(fù)了平淡，“走吧，別讓司機等?！?/br>
沒想到等他們的不止司機。

十米開外，兩人就同時見到黑色長轎外靠著一個高大身材的人，穿一身墨色呢料大衣，咬著煙，沉默地等在寒風里。

“陸——”老魏驚喜萬分，差一點直接喊出全名，“陸總?！?/br>
陸行舟將煙收起，目光先是落在老魏身上，而后又慢慢移向他身旁的人。因為抬眼的緣故他額角出現(xiàn)幾道輕淺的紋路，眉宇間有跟冬天這股寒風不相上下的淡淡冷意。

楚然腳步一滯，嘴角慢慢抿出一個熟悉的弧度。

——快樂時它代表含蓄，傷感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