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73
棲洲看他那位置極為隱蔽,也跟著跳了下來,兩人一左一右,蟄伏在灌木中。辭年探出頭,那一對(duì)耳朵露在外面,實(shí)在過于顯眼,可要是戴上斗笠,只怕會(huì)更加顯眼,索性趁著天黑,快點(diǎn)尋著人送回去要緊。賀棲洲一落下來,正好將辭年的腦袋給按了回去,兩人在樹叢里推打了一陣,忽然聽得一個(gè)驟然拔高的聲音。即便滿帶著震驚,兩人還是立刻聽出了端倪,那就是徐問之的聲音,正從院子的東南角傳來。這里離東南角還有些距離,從哪聲后,兩人說話的聲音又變得極低,再聽不真切了。此時(shí)要是竄出去,恐怕會(huì)打草驚蛇。辭年思索片刻,一把拽住了賀棲洲的手。他從耳朵上拔下一小撮細(xì)細(xì)的絨毛,將其塞進(jìn)了賀棲洲的衣襟里。沒等賀棲洲說什么,便一捻指訣,口中吐出幾句咒語。言罷,還不忘招呼賀棲洲一句:“閉眼?!?/br>賀棲洲老實(shí)閉眼,再一睜開,兩人便已不在灌木叢中,而是在院東南角的墻頭上,而墻下立著的,正是滿臉震驚的徐問之,和形容憔悴的張茸鳶。這個(gè)姑娘,果然還是尋到這來了。月光如水,流淌在她月白的裙衫上,她從前也是穿著這樣素凈的裙子,這一年多未見,徐問之再見到她,竟有種置身夢(mèng)境的恍惚感。她立在墻角的陰影里,臉上看不出表情。兩人站在墻頭,月光卻沒能讓他們留下影子。賀棲洲只看了一眼便明白過來,這是小狐貍自己修煉的屏障術(shù),正如之前在竹溪村時(shí)那樣,只要他將自己藏起來,便能隱于無形,不被人察覺。“徐……尚書。”張茸鳶開口,竟是斟酌了許久,才將措辭堆砌出來,“別來無恙。”“別來無恙……”徐問之一頭霧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會(huì)在這看見張茸鳶,更不知道眼前的那個(gè)茸鳶姑娘,是怎么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她頭發(fā)雖然重新梳理過,可一頭的珠釵卻再也沒了蹤影。頭上只有一個(gè)素色的木簪子,除此之外,耳環(huán),手串,全都沒了。她的發(fā)絲微亂,臉上也沒有粉黛,若是在從前,徐問之還會(huì)由衷夸贊一句“清水出芙蓉”,可如今,她的臉上只有悲戚和蒼白。她眼角低垂,掛著淚痕,神色竟有幾分恍惚。徐問之不知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只得低聲問著:“究竟怎么了?你……不是入宮了嗎?怎么會(huì)出來了,又如何是這副模樣?”張茸鳶抬起手背,輕輕抹了一把臉,笑道:“求而不得,就是我這副模樣?!?/br>這答非所問的架勢(shì),快把徐問之都弄迷糊了:“這又是從何說起呢?”意識(shí)到張茸鳶如今的身份,徐問之忙收起了惻隱之心,他斂去慌亂和驚訝,后退一步,緩緩行禮道:“惠妃娘娘,您不該到此的,方才您叩門,是微臣一時(shí)震驚,才會(huì)放了您進(jìn)來,您是后宮的嬪妃,不該……”張茸鳶一愣,哽咽道:“你也要與我如此生分了嗎?!”“……不該如此行事。”徐問之的話被打斷,可他只是頓了頓,沒等到那人的下半句,他便繼續(xù)道,“微臣這便送您回去?!?/br>“回去?”張茸鳶又是一愣,她緩緩抬腳,往前一步,可她進(jìn)一寸,徐問之便退一寸。眼前的青衫公子,竟連頭也不肯抬起來,連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她頓住腳步,長(zhǎng)長(zhǎng)地嘆了口氣,連呼出的空氣都在顫抖。她道:“徐郎,你不愿見我了嗎……”徐問之皺眉,仍是不肯抬頭:“惠妃娘娘,您不能這么稱呼微臣,此乃僭越?!?/br>“不要叫我惠妃娘娘!”張茸鳶一聲斷喝,兩行清淚滾了下來,她臉上早已沒了脂粉,可這淚光一閃,還是映出幾分鮮紅的影子。她扯過袖子,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甚至不惜將自己柔嫩的臉頰擦出紅痕。她看向徐問之,嘴角一咧,含淚笑道,“惠妃這個(gè)名字很好聽嗎?我沒有名字嗎?不要叫惠妃娘娘……叫茸鳶,叫我茸鳶??!”徐問之被逼得沒了法子,只能大退一步,又行一禮,語氣更為懇切:“惠妃娘娘!自重!”正文惜往日再不似從前第一百零六章·惜往日再不似從前張茸鳶聞言,臉上悲戚的表情似是凝住了。她從沒想過,這樣生疏的話語,竟然是從徐問之的口中冒出來的。她愣愣地看著后退幾步,向她行禮的徐問之,喉頭發(fā)緊,淚珠掛在眼角將落未落,足足半晌,竟是一句話也沒憋出來。“你我……”她哽咽道,“你我當(dāng)真要這么生分……”徐問之搶白道:“娘娘是主,是后宮的寵妃。微臣只是朝堂中的微末之人,合該有禮有節(jié)?!?/br>“你這說的什么話!”張茸鳶哭嚎一聲,疾步向前,死死扯住徐問之的衣袖,“你忘了嗎,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你當(dāng)初對(duì)我說過什么?你說你心悅我,愿意為我付出一切,將來就是不做官,也能與我雙宿雙棲,這些話你不記得了嗎!”徐問之一驚,趕忙撇開手中的袖子,那截袖子在兩人中間來回拉扯,擰成了一個(gè)結(jié)。徐問之見掙脫不了她,不得不拉回袖子,這一下沒控制住力道,竟把張茸鳶帶了個(gè)趔趄。自小便是金枝玉葉,從小姐到小主,家里人從不讓她磕了碰了,如今這一跤,她摔在了徐問之的腳下,整個(gè)人愣在當(dāng)場(chǎng),許久未言。眼見她不動(dòng)了,徐問之又怕她摔出個(gè)好歹來,他連忙理好袖子,又趕過去將她攙起,沒等他雙手伸到一半,張茸鳶便醒轉(zhuǎn)過來,她猛地抓住徐問之的手臂,像藤蔓攀住枝椏一般死死糾纏:“徐郎……你不是這樣的,你不該是這樣的,你從前待我極好,我要什么你都給,我哪怕要天上的星星,你都恨不得摘下來送我……”徐問之聲音極低:“人總該向前看?;蒎锬铮瑒e鬧了,讓微臣送您回宮。”“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張茸鳶攀住他的手,恨不能從他的臂彎里汲取所有的力量。夜色深深,她望向徐問之時(shí),那眼里的深潭卻映著月光,她急切道,“你不懂,我回不去了……我不能回去了,我在宮中不會(huì)再有出路,我的母家,我的將來,全都沒了,已經(jīng)沒有了!你……”她瘋了似的拉扯著徐問之的衣袖,差點(diǎn)把他半截衣襟都扯了下來:“只有你能救我!徐尚書,你是徐尚書?。∧阋欢芫任?!”“娘娘要我如何救你?!?/br>與方才的隱忍不同,此刻的徐問之仿佛變了個(gè)人,他低垂著眼,冷冷看著在他跟前哭求的張茸鳶,大半張臉都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