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徑庭，竟然是在一處花團(tuán)錦簇的花園。春日柔柔的風(fēng)帶來陣陣花香，元岳舉目尋找祝棄，發(fā)現(xiàn)他正攀在不遠(yuǎn)處一株花樹上，趴在墻頭探頭探腦地在觀察什么。

元岳也三兩下爬上樹，跟祝棄并肩站在一起。

祝棄并沒有現(xiàn)在這樣高，可身上的氣質(zhì)卻已經(jīng)與現(xiàn)在相差仿佛。元岳不禁開始遐想，如果自己能早些遇到祝棄，如果能在他剛剛開始流浪時就認(rèn)識他，那該有多好。

葳蕤山并不缺祝棄一雙碗筷，反倒總顯得分外空曠，祝棄能住進(jìn)去，就正正好好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元岳的思緒。循聲望去，祝語霖正與三四個年輕人交談，他們都沒有意識到，不遠(yuǎn)處的圍墻上居然還趴著一個人。

一旁的祝棄歪了歪腦袋，聽得很認(rèn)真。元岳伸出手，雖然依舊觸碰不到，卻虛虛地摸了摸他的頭。

他不知道祝棄又將接受怎樣的折磨。

“要是懷疑，可以不去！”這里的祝語霖并不像她在元岳面前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可愛乖巧，甚至有些不耐煩，“祝琳瑯一定會走這條路，我負(fù)責(zé)把他引過去。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到了你們手里，還不是任你們處置？”

幾個年輕人對視一眼，依然還有些猶豫。

祝語霖冷笑：“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要是父親哪天心軟了把他找回來，你們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br>
“他畢竟是個大活人，我們這么做……”其中一人猶豫道。

“怕了？”祝語霖諷道。

“怕什么？祝琳瑯平時那么傲，我非讓他求饒不可！”另一人說，“不過祝語霖，你借我們的手除掉你哥哥，這個人情可不要忘了?！?/br>
“他不是我哥哥。”祝語霖說，“他本來也沒有資格做祝家的人?！?/br>
那幾個人都嗤笑起來，他們顯然不相信祝語霖的辯解。

祝語霖這時候年紀(jì)也不大，雖然已經(jīng)能夠害人，卻也受不得激，當(dāng)下道：“祝琳瑯真的不是我哥哥。我父親原本沒起疑過，但他去了一個地方，遇到一位很厲害的算命師傅，一語道破他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那算命師傅還問他為什么要替別人養(yǎng)兒子，他才氣成這樣的?！?/br>
“真的假的……”眾人議論紛紛。

祝棄嘴唇動了動，無聲地罵了句什么，然后爬下樹，熟門熟路地溜走了。

而元岳愣在原地，像是被當(dāng)頭一棒打懵了，渾身的血液都是涼的。

鮮活的畫面涌進(jìn)他的腦海，這一次，是他自己的記憶。

正文第156章愴然而立

元岳的少年時代，并不算多姿多彩。

葳蕤山中的人不多，只有紀(jì)澤勉強算是他的同齡人。然而紀(jì)澤跟塊口香糖似地黏著紀(jì)觀其，并不喜歡跟元岳呆在一起。

大多數(shù)時間，元岳只能自己跟自己玩。他沒有嘗過有人陪伴的滋味，因此也不覺得孤單。

有一天，紀(jì)觀其對他說，有一位特殊的客人會上山來。他有個跟元岳同齡的孩子，在幾年后的未來，元岳會遇到那個人，或許會跟對方成為很好的朋友。

元岳覺得非常新奇。在山上的日子，哪怕有一點點變化，都會讓他新奇很久。

他開始想象那個同齡人的樣子，想象自己會不會跟對方成為朋友，吃東西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想想自己的新朋友會不會喜歡。他還決定，如果客人帶著孩子到山上來，他一定要成為一名熱情好客的主人，帶對方去自己新發(fā)現(xiàn)的一處秘密基地。

客人登門的日期很快到來了。

元岳一早就趴在樓頂望眼欲穿，當(dāng)發(fā)現(xiàn)來人中沒有自己的同齡人時，他失望的心情簡直掩飾不住。

跟在紀(jì)觀其身邊，元岳垂著腦袋，心里居然有點埋怨客人為什么不把自己的“朋友”帶來。

“當(dāng)年老爺子一時戲語，本來是件金玉良緣的好事，沒想到我家生了個小子……”客人的語氣很客氣，“紀(jì)先生，您看，孩子們的事，是不是該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你明明有個女兒！”元岳忍不住說。

紀(jì)觀其收斂笑容，對元岳說：“你先進(jìn)去?！?/br>
“他在說謊，師兄沒有聽出來？”元岳指著客人問紀(jì)觀其。

客人的臉上似乎變了，但元岳并不在乎，只是看著紀(jì)觀其：“師兄說過，說謊是不好的?！?/br>
“并非我有意欺瞞?！笨腿说卣f，“這件事情，我也是不久前才從家父處得知。如今的時代已經(jīng)變了，婚姻大事不容兒戲。拋卻性別不說，我家琳瑯性子頑劣，又比元岳大幾歲，兩人恐怕不太合適?！?/br>
“你的女兒明明比我小?！痹烙X得這人滿口謊言，真是奇怪，就多看了一眼，這一眼倒讓他看出點端倪，“咦，你怎么在替別人養(yǎng)兒子？”

“元岳！”紀(jì)觀其的聲音聽起來有動怒的先兆。元岳并不怕師兄生氣，只是擔(dān)心師兄會氣壞身體，便老實地閉上了嘴。

然而，雖然他不說了，客人卻催著他說。元岳閉著嘴，只是不作聲，最后被逼得急了，才道：“你命里只有一女，又說自己有兒子，不是在騙我，就是在替別人養(yǎng)了。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反過來問我？”

“她、她竟然——”客人怔住了。他的眼神里有許多元岳不懂的東西，像是冬天時最深的潭水，表面結(jié)著冰，深處卻藏著洶涌的暗流與陰森的水草。

元岳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么。趁客人出去接電話的工夫，他便拿這個問題去問師兄。

“新鮮事，你竟然會覺得自己有錯？”紀(jì)觀其揉了揉他的腦袋。

“說實話，也是錯么？”

“你問了一個很難的問題?！奔o(jì)觀其聳聳肩，“你難住師兄嘍。你呢，你覺得自己有沒有錯？”

元岳想了想，還是覺得沒有：“我只是把事實告訴他。若我錯了，騙他的人反而沒有錯，豈不是是非顛倒，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紀(jì)觀其嘆了口氣：“真有這么簡單就好啦！道理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有時候，說謊話才是對一個人好的方式?！?/br>
“騙他，就是對他好？”元岳透過落地窗，看著正在外面草坪上打電話的客人，依然難以置信，“對大人來說，養(yǎng)錯孩子是一件小事嗎？如果我不告訴他，他豈不是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