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讓一讓！”

柳青玉耳聞左后側(cè)傳來的喊聲，回頭一瞥，所見便是一身材肥圓的中年男人坐在驢車上，周身跟著一群似乎是奴隸的大漢高喊開道。

“他們是和我們一個地方來的人類嗎？”柳青玉悄悄問余德。

“騎驢的是修煉過有道行的人，左右供其役使的是鬼?！?/br>
兩人說話間，肥圓男人的隊伍停在了街邊。他的那群鬼仆人搬了凳子給他坐，然后動作飛快的擺好了賣貨攤子。

頃刻，攤子上就擺上了許多花草。

其中兩盆牡丹花，花朵開得盤子大，一朵葛巾紫嬌艷欲滴，一朵玉版白楚楚動人，互相映襯，相得益彰。

柳青玉一眼就看中了，上前問道：“二十棵明珠換你這兩株牡丹，換嗎？”

肥圓男人掀起眼簾，滿不在乎的態(tài)度在看到柳青玉兩手滿滿酒壇的一剎，立即一百八十度急轉(zhuǎn)，變得灼熱。

“燎原酒？”他鼻頭一開一合飛快翕動著，吞咽口水道：“不要明珠，要你手中的酒！給酒就換！”

柳青玉雙臂向后躲了躲，直接否決。“不行，這是用來跟……跟老烏龜買目珠海草的?！崩蠟觚?，余先生似乎是這般稱呼對方的。

話罷，柳青玉轉(zhuǎn)身欲走。

肥圓攤主見此情形大急，支使手下的鬼奴仆攔住柳青玉的去路，同時著急喊道：“老烏龜?shù)臓€海草哪里值得這么多燎原酒，你給他一壇子就是，剩下的我全要了。除了兩株牡丹，還可以多送你一面鏡子。這鏡子美麗的人一照，影像就會留在鏡面上，洗不去擦不掉?！?/br>
柳青玉身邊的余德冷冷道：“鏡子你自個兒留著，一壇酒換兩株牡丹，不要拉倒?！?/br>
攤主還想講價，才張嘴，余德就微揚(yáng)下巴示意柳青玉走人。這可把攤主惱壞了，咬牙切齒卻仍不得不同意余德的出價?！袄删衣?，一壇就一壇！”

一壇燎原酒遞過去，兩株牡丹到手，柳青玉眼睛內(nèi)的難以置信久久不散。

余德淡淡道：“少大驚小怪的，你家的燎原酒名滿天下，在人間本就是稀缺貨，流傳出蘭朝的更是少之又少。在海市轉(zhuǎn)手賣給鮫人，別說十顆明珠了，幾百顆明珠也有要的?！?/br>
邊兒上攤主聽見了嘿嘿發(fā)笑，為了柳青玉手里剩下的燎原酒，賣力地推銷自家旁的商品。“郎君瞧瞧這草，葉片如翡翠，花開如星子，雖不及牡丹卻也有別樣之美。一壇燎原酒賣你十棵如何？”

柳青玉還沒做出回應(yīng)，余德便先潑了一盤冷水下來?！澳鞘撬Р?，水莽鬼用來害人找替死鬼的?！?/br>
“不要草沒關(guān)系，我這兒還有活生生的美人兒呢。”被揭破了實情，攤主坑人不成，眼珠子一轉(zhuǎn)，一計不成又生一計?！皝硌?，把美人帶出來叫小郎君賞看賞看?！?/br>
攤主的鬼仆掀開車簾，從車?yán)餇砍鰜硪坏瓓y濃抹的女郎，十五六歲大，蛾眉螓首，我見猶憐。

少有正常男人見了不動心的。

正巧，柳青玉就是不那么正常的一個，目光一絲絲的波動也沒有。

余德笑得有些冷，走到側(cè)邊指著女郎的側(cè)臉讓柳青玉細(xì)看。“瞧見沒，這女子的嘴巴尖尖的，其實是女人和雄蛇交配后產(chǎn)下的蛇女。你別見她表面和常人別無二樣，一旦動情了，下邊接納男子的地方便會冒出一根蛇信子，插入男子命一根，頃刻取人性命。你日后遇見了，不想死就不要碰?！?/br>
求余先生你別再科普了！要產(chǎn)生心理陰影了好不好！

柳青玉擦了一把冷汗，聊齋世界真真是千奇百怪，什么樣的東西都有，蒲松齡巨巨腦洞不是一般的大?。?/br>
“先生，咱們?nèi)e處地方看看吧！”反正這個攤子他是待不下去的了！

柳青玉毫不理會攤主的挽留，仿佛身后一萬頭狼在追，滋溜一下跑沒了影。

路上二人沒有再為其他的攤子停下腳步，直接去了老烏龜擺攤的地方。

說是老烏龜，其實是一只成精化為人形的龜妖，六十多歲的老人模樣。因著兄弟是在龍王宮里當(dāng)官的，海族大都愿意給他幾分面子。他也因此不時的能拿到龍宮出來的好東西來羅剎海市兜售，攤子比之前柳青玉光顧的那個要熱鬧多了。

老烏龜明顯跟余德是熟人，見到他站在自家攤子前，微微一愣，馬上撇下其他客人熱情地招呼起他一個?！袄删诜查g玩得可還好？龍女娘娘怪想念你的，有時間多回去看看她老人家?！?/br>
柳青玉用福爾摩斯的目光觀察余德。

不管是余德自帶到蘭若寺伺候的美貌侍女，還是他不要錢似的用珊瑚、夜明珠、水晶等東西裝飾房間的行為，均讓柳青玉懷疑他真實身份不簡單。

由于余德的姓氏，他起先懷疑過余德是魚。后來偶然一次閑聊談及河龍，他語氣中深深的嫌棄，使得柳青玉改變了想法。

可現(xiàn)在，結(jié)合老烏龜?shù)膽B(tài)度和他的一段話，柳青玉百分之九十確定，余先生是一條龍，出身海龍宮的海龍。

余德不知自家學(xué)生用他練習(xí)“查案”能力，不咸不淡應(yīng)了一聲老烏龜，拋過去一壇燎原酒，開門見山要目珠海草的果實。

果實外表裹著一層薄殼保護(hù)，表面看著挺像一顆放大的桂圓的，柳青玉拿著觀察幾眼，看不穿果殼去證明余德形容中的人眼珠子模樣，懷著幾分失望的心情放入了荷包里。

“羅剎海市不是天天有，來一趟不容易，你到處走走看看，看上了喜歡的就買，等將手里剩下好幾壇酒和明珠花光我們就回去?！?/br>
余德說著，偕同柳青玉拐入了另一條街巷。

小攤舉不勝舉，賣品比之前一條街的更要豐富許多。

譬如紅毛國人兜售的紅毛氈，別看表面只有長桌一樣大的一點，實際卻可以同手扯開成一畝地的面積，容納數(shù)百人易如反掌，絕對是出遠(yuǎn)門的好伙伴。

再比如，有那仙人島來的賣一種淡綠的茶水，茶面寒霧繚繞，靠近凍得人牙齒直打顫。余德說是天上的玉液，服之可增壽百年。柳青玉略一猶豫，要了一小罐子，拿回去送朋友贈師長俱是極好的禮物。

就是價格太貴了，碗大的一罐，直接花了他兩袋明珠。倘若再便宜一些，他都想暴殄天物，用來夏天當(dāng)冰飲解暑了。

當(dāng)然了，除擺攤子賣東西的之外，海市里還有不少耍戲法的。

柳青玉一條街走下來，就看到了不下于三個雜耍攤子。

他第一個碰見的雜耍藝人把一個木盒子擺在面前，盒面用木板隔開成十幾個格子，每個格子里趴著一只青蛙，藝人用棍子敲擊青蛙頭頂，青蛙就會呱呱鳴叫，叫出跟鑼鼓琴簫一樣的樂曲。

他旁邊另有一藝人和著蛙曲唱戲，肩膀上架著一木架子舞臺，上面好多穿著戲裝的老鼠，又和著他的戲表演，悲歡離合之情感一一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