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校園里的小店都開始擺起禮盒裝的蘋果、櫻花和圣誕樹的立體賀卡、圣誕帽和紅色襪子，甜品店亮著暖黃燈光的玻璃櫥窗里放著漂亮精致的姜餅屋和紅綠配色的花環(huán)曲奇。

小廣場有卡車駛過運來一棵三米高的圣誕樹。不知是哪個社團的學(xué)生搭著梯子,拿著鈴鐺、禮物盒和絲帶給這棵樹做裝飾。

一顆銀色的球掉了下來，在地面滾了好多圈，最后停在了樂知時的足尖前。他蹲下來,撿起那顆球，起身朝圣誕樹走過去。

“你們的球?！睒分獣r伸長了手臂，把手里的銀球遞給站在梯子上的女生。

女生低頭，有些驚喜，“哇，謝謝！”

起了陣風(fēng)，樂知時往下拉了拉他的白色毛線帽，臉往圍巾里縮了縮，看見樹下放著一塊海報板，上面寫著MerryChristmas和Kissnow，他好奇多看了幾眼，另一個站在樹下纏彩帶的女生熱情地向他介紹，“同學(xué)，你有女朋友嗎？”

樂知時下意識搖了搖頭，看向?qū)Ψ健?/br>
“男朋友也行?！迸孀煨ζ饋?，又?jǐn)[擺手，“開玩笑的，可以看看這個活動哦。明天平安夜嘛，如果在這個樹下接吻并且留下一張拍立得，可以兌換小禮物哦?！彼噶酥概赃叺囊粋€大箱子，“超多禮物，而且拍立得我們之后會放到公眾號上，點贊數(shù)最高的會有大獎?！?/br>
另一個女生補充：“很貴的獎品！”

樂知時又輕又緩地哇了一聲，女生又鼓勵道：“朋友也可以的，如果敢親的話哈哈哈?！?/br>
看著海報上“精美周邊獎品”和“最佳情侶”等字樣，樂知時有些心動，但他覺得這種公開的活動大概率是與自己無緣的。

“要來參加啊，你長得這么好看，不可能沒有女朋友吧！”

樂知時笑了一下，“嗯……他不在學(xué)校，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br>
女生聽到他這么說，臉上露出心痛的表情，“果然名草有主了。”她很快換了個表情，從樹上取下一個金色的小鈴鐺遞給樂知時，“不過沒關(guān)系，我提前送你一個禮物吧，誰讓你長得帥呢?！?/br>
“謝謝?！睒分獣r雙手接過，搖了搖，很珍惜地收進口袋里，“謝謝你?！?/br>
“不客氣，希望你女朋友早點回來陪你過節(jié)！”

對方一口一個女朋友，讓樂知時走出好遠(yuǎn)都有些暈暈乎乎，覺得和宋煜高大英俊的形象格外不符。他慢吞吞走在路上，給宋煜發(fā)了條消息。

[樂樂：你吃飯了嗎？]

只隔了一秒，他又發(fā)送了一條。

[樂樂：什么時候回來呢？]

宋煜很少會秒回，他在外地的時候總是很忙。樂知時退出聊天界面，看了一下朋友圈，發(fā)現(xiàn)秦彥發(fā)了一張女朋友吃飯的照片，大概是他坐在對面拍的，下面有很多共同好友的點贊和評論。

樂知時有點羨慕，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切換回聊天頁面。

[北極圈：沒有。明天。]

樂知時給他發(fā)了個狗勾飛奔的表情包。

[樂樂：那我去門口接你吧。]

宋煜現(xiàn)在開始不拒絕他的迎接。

[北極圈：多穿一點。]

第二天的氣溫又低了一些，下午上課的時候有人驚呼下雪了，樂知時側(cè)過臉望向窗外，天空灰白，很難分辨。

“好像是雨夾雪?！笔Y宇凡看著手機界面的天氣，“但是感覺只有雨沒有雪啊。”

“可能到了晚上就會下的?！?/br>
平安夜下雪多好呀。

懷著這樣期待的心，樂知時很專注地上課和自習(xí)，等到晚上十點半，忍不住給他發(fā)了個消息。

[樂樂：我現(xiàn)在可以去大門口等你了嗎？是不是快到了？]

[北極圈：飛機晚點了。外面冷，別等我。]

到了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樂知時很失望地從自習(xí)教室出來，天氣預(yù)報和宋煜的飛機航班一樣不可靠，所謂的雨夾雪根本沒有來，但很冷，風(fēng)幾乎要把他的圍巾吹開，空氣里濕潤的細(xì)微水珠恐怕都凝成冰冷的半固態(tài)，附著在人的皮膚上。

他獨自一人在校園里轉(zhuǎn)悠，最后又不知不覺地轉(zhuǎn)到了昨天布置好的巨大圣誕樹下。這次看就更加漂亮，掛滿禮物盒與裝飾品的樹上纏了許多星星燈，夜色中暈開淡淡的金色光輝，很溫暖。

“快來參加活動呀，平安夜限定哦！過了十二點就沒有啦！最后五分鐘！”

樹下站著很多的情侶，相擁著親吻，有的很害羞，只是輕輕地吻一下面頰，有的則是摟著脖子親密擁吻。

其中有一對是兩個女孩。樂知時不認(rèn)識，但覺得她們身上的情侶羽絨服很可愛。

舉辦活動的學(xué)生拿著拍立得對著他們，大喊“Kissnow！”，然后按下幸福的按鈕。

來來往往的情侶，大笑、相擁、親吻，把拍得很漂亮的寶麗來相紙夾在樹枝上，樂知時站在十米開外星星燈照不到的地方，懷著對獎品的好奇望著這些可愛的人，像一個身無分文卻守在商品櫥窗外的固執(zhí)小孩。

也不知道站在這兒看了幾分鐘，聽到他們說要結(jié)束了，樂知時后知后覺地掏出手機拍下一張照片，畫面里有漂亮的樹和兩對情侶的側(cè)影。他發(fā)給了宋煜。

[樂樂：看，學(xué)校的平安夜活動。]

文字編輯的很平淡，一點也看不出來羨慕。

“哎，幫我們撿球的小帥哥！”

昨天的女孩又認(rèn)出他，“你換了紅色羽絨服，我一下子沒看到?！彼チ艘话巡噬ＡЪ埌b的糖果，跑過來塞到樂知時手上，“我們這邊馬上收工了，這些糖送給你。”

遠(yuǎn)遠(yuǎn)地，另一個女生正在拆星星燈，隔空朝樂知時大喊了一句：“你女朋友還沒回??？”

樂知時呆呆地啊了一聲，然后捧著糖果點頭，“你們需要我?guī)兔Σ饐?？?/br>
“不用啦，很快的。女朋友不在不能參加活動，還給我們當(dāng)苦工就太慘啦。”

樂知時說著沒關(guān)系，然后把糖收進口袋，又摸出一顆粉色的，撕開包裝吃掉，是荔枝味的。

他看著樹一點點脫下裝飾，金色的燈熄滅，看起來就像是魔法消失一樣。夜空里飄下一點不明顯的小雪籽，來得很不合時宜，很遲，樹都被搬起，馬上就要放到卡車的后面。

手機忽然響起來，樂知時恍惚地找了半天，摸出來的時候好幾顆糖掉落在地。他接通電話，聽到宋煜的聲音。

“穿紅衣服的小朋友，你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

樂知時有點懵，一句話也沒說，左右看了看。

忽然間，一直手覆在他頭頂?shù)陌咨弊由?，揉了揉。他貼在耳邊的手機一瞬間被抽走，原本應(yīng)該壓縮在電波信號的低沉聲音在冷空氣里蕩開，變得真實而貼近。

“那你男朋友怎么辦？”

樂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