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悟。

先生站在窗外，笑瞇瞇地?fù)崃藫峄ò缀?，“司家二郎小小年紀(jì)便帶了幾分俠義之氣，倒不像商賈之家教出來的?！?/br>
婦人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先生頓了頓，又道：“放學(xué)時各家來接，不妨提提方才之事?！?/br>
婦人一愣，“官人的意思是……”

“我沒什么意思，只是你們婦人間的閑話罷了?！?/br>
婦人微微一笑，“妾曉得了?！?/br>
州橋邊。

司南將將歇了一個時辰，就又忙活起來。

今日小鼓敲得好，引來不少食客，有人把碗端到沿街的瓦肆吃，香味飄了滿棚子。貴人們肚子里的饞蟲被勾起來，差丫鬟小廝出來買。

也有人歌舞看得正起勁，舍不得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沖司南喊話——

“火鍋小哥，東邊瓦子來一碗！”

“西邊來兩碗！”

“宋三瓦子也捎兩碗唄！”

生意來了是好事，可惜司南抽不開身。

剛好，方才歇晌時瞧見橋洞下窩著幾個小乞兒，大的約摸十三四歲，小的不過六七歲，一個個赤著腳，衣裳又破又臟。

中午別人都在吃飯，他們卻趴在河邊灌涼水，司南有心幫一把，卻不好做得太出挑。

剛好，眼下是個機(jī)會。

他朝乞兒們招了招手，“嘿，小兄弟，過來倆人，幫個忙唄！”

乞兒們彼此看看，沒人吭聲。

好一會兒，橋洞里才走出來一個黑黑瘦瘦的少年，雖然身上同樣補(bǔ)丁疊補(bǔ)丁，卻比其余幾個干凈許多。

少年抬起頭，黑亮的眼睛盯著司南看了片刻，似乎下定決心，雙手一撐，翻到岸上。

余下的乞兒露出驚訝、甚至驚恐之色，仿佛有什么不能說的隱情。

“槐樹哥！”有人叫了少年一聲。

“沒事兒?！鄙倌隂_他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司南跟前，“郎君叫我們何事？”

“幫忙送份外賣，可好？”

宋朝已經(jīng)有了餐食外送業(yè)務(wù)，“外賣”這個詞雖新鮮，少年卻懂了。

“你就不怕我吃了？”

司南拿勺子敲了敲鍋沿，“你偷吃一份，占的只是這一份的便宜，若能老實(shí)送去，豈不多了份長長久久的營生？”

少年驚訝道：“你的意思是……雇我跑腿？給錢？”

司南挑眉，敢情這小子以為是白干嗎？那還來？

一時間，司南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此時的心情，就覺得吧，自己的好意沒錯付。

說話的工夫，五份小火鍋都熟了。

司南一一打包好，耐心交待：“藍(lán)布包著的是羊rou鍋，是東邊瓦子要的，紅布包的這四份是麻辣鍋，西邊瓦子、宋三瓦子各兩份?！?/br>
少年認(rèn)真聽著，一一記下。

“我剛才聽他們叫你槐樹？放心，不會讓你白忙活，每送兩份給你一個銅錢，可好？”

從州橋到兩邊的瓦子來回一趟連三分鐘都用不了，半個銅錢一份，同時送五份就是兩個半銅錢……算下來的話，比現(xiàn)代的外賣小哥賺多了。

槐樹張了張嘴，悶悶道：“送完再說?！?/br>
“路上慢些，菜灑了沒關(guān)系，別燙著人?！?/br>
“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少年垂眸道。

“我說的是你。這食籃不穩(wěn)當(dāng)，若萬一灑了，該扔就扔，別燙著自個兒?！彼灸鲜?，年輕人還挺敏感。

槐樹訝異地抬起眼，眸底有復(fù)雜的情緒閃過。

槐樹很聽話，去的時候沒敢快走，一直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胤鲋郴@。

回來時卻跑得很快，到了跟前，扶著膝蓋喘粗氣，“一百文，你數(shù)、數(shù)數(shù)?！?/br>
司南失笑：“就這么幾步路，急什么？”

“我怕……”他怕司南多想。

司南遞給他一碗自榨的桃汁，“我既然找了你，就信你。你也信我，不是嗎？”

槐樹咬了咬唇，喃喃道：“我見過司大官人，他……是個好人。”

司南挑眉，“所以你覺得我也是好人？”

槐樹點(diǎn)點(diǎn)頭。

從前原身每次從州橋經(jīng)過，都會往橋下撒一把錢，雖然大部分都得交給“上頭”，至少能剩下三瓜倆棗，讓他們吃頓飽飯。

別人都說司家郎君高傲自負(fù)，只有他們知道，他和司大官人一樣，都是好人。

司南緩緩道：“我記得，父親在時每逢雙日都會把當(dāng)日剩下的飯菜用陶瓷大盆裝了，放在酒樓后面的窄巷中，任由……取食……”

那些乞兒中，也有他嗎？

槐樹點(diǎn)點(diǎn)頭，“十歲之前，我就是靠著那個大陶盆活下來的。”

這話輕描淡寫，說的卻是數(shù)年無依無靠、艱難求生的日子。

司南喉頭發(fā)哽，重重地壓了壓少年的肩，“來，你的跑腿費(fèi)，四舍五入就是三文，收好了?！?/br>
槐樹沒接，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說：“本不該收的，但是……能不能換成包子？一個就好。”

小崽剛生了場病，身子虛，他答應(yīng)了給他討個rou包吃。

“那也得是三個?！彼灸闲π?，“今日只是開頭，以后還得繼續(xù)請你幫忙。不僅是你，如果你有合適的小伙伴也可以介紹過來——在不破壞規(guī)矩的前提下?！?/br>
他知道，這些乞兒背后是有“組織”的，他們有嚴(yán)格的規(guī)矩，他不想因?yàn)樽约阂粫r的好心讓他們受罰。

“只要不是錢……”槐樹含混道。

司南懂了，他們的規(guī)矩大概是討來的錢必須上交，吃食可以自己支配。

“成?！彼彦X在手里掂了掂，轉(zhuǎn)身去旁邊的攤子買了五個包子，“多出來的兩個是預(yù)付款，你記得再送四份就成?！?/br>
“是五份?！被睒鋱?jiān)持道。

司南笑了。

所謂真心換真心，就是這樣吧！

第8章小飯桌

今日客人多，直到學(xué)塾散了學(xué)司南還在忙活。

二郎帶著妞妞找過來，挽起袖子就幫著收錢。妞妞想幫忙，二郎十分爺們地拒絕了。

小娘子只得坐在小杌子上，鼓著rourou的小臉吃rou丸。

別說，白白凈凈可可愛愛的小女娃這么乖乖地坐著，像個萌萌的吉祥物，一些帶著孩子的娘子瞧見了，忍不住也給自家孩子買了兩串。

司南笑瞇瞇道：“托了妞妞的福，咱們多了一項(xiàng)業(yè)務(wù)?！?/br>
妞妞聽出大概是好事，紅著小臉笑了。二郎還挺驕傲，仿佛自己得了夸獎似的。

司南笑得不行，趁著不忙，在紅棗甜湯鍋里又煮了兩串。

這rou是他特意挑的柴雞腿，自己一片片切下來，拿刀背砸筋道了，才切碎了團(tuán)成丸。

多余的材料不放，只有油、鹽、醬油和司南自制的五香粉，香香彈彈一小只，正適合孩子吃。

二郎一口一個吃得歡。

妞妞只吃了一顆就遞給司南，“大郎哥哥也吃，哥哥還沒吃飯?！?/br>
司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