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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身邊呢……”他碾滅了手中的煙頭。“我等你一塊金牌?!?/br>·送梁禧出來的是舒桐穎,小姑娘跟在他身邊念叨讓他慢點走。“怎么了,舍不得你梁子哥?”“才不是?!笔嫱┓f蹦蹦跳跳的,跟在少年老成的梁禧身邊完全看不出來兩個人只差了一歲,“我是好不容易能出來放放風(fēng),你走慢點我就能在外面多待一會。唉,像你這種不用高考的肯定體會不到我們這種凡人的痛苦,每天都是卷子,我要做吐了。”“哪里的話?!绷红α艘宦暋?/br>他直接遞交的國外大學(xué),運動員特招生,代表學(xué)校比賽積分拿夠了,過后再去補修績點就可以,確實是不用高考。泊平初夏的雨還在繼續(xù)下,細(xì)密連綿,梁禧替小姑娘撐著傘,一路走到院門口,兩個人停了下來。正當(dāng)舒桐穎準(zhǔn)備和他說再見的時候,他忽然喊住了她:“桐桐,你知道……陸鳴川,現(xiàn)在去哪了嗎?”“陸鳴川”三個字在梁禧的口中變得晦澀,舌頭打結(jié),自己跟自己較勁。回答他的是舒桐穎良久一聲“啊”,隨后小姑娘才皺起眉頭:“他呀,他去森海了,早就沒再跟這邊聯(lián)系?!?/br>“什么時候走的?”“哦,就是你出國之后沒多久的事情?!笔嫱┓f自己撐開了另一把傘,跟他道別,“聽說是拿了森海市一個俱樂部很多錢,就走了,我爸也沒留他?!?/br>一輛汽車從梁禧身側(cè)飛馳而過,輪胎壓過路旁的積水,向旁側(cè)濺起一片水花,打濕了梁禧的褲腳。他像是沒有注意到一般繼續(xù)向前走,城市的燈光污染在雨中變得更加嚴(yán)重,每一盞車燈,每一塊霓虹牌,都在水汽中幻化成了模糊的光暈,跟著沒有星星的夜空一起跌入路面的積水中。原來,那人早就已經(jīng)離開泊平了啊??蓱?yīng)當(dāng)不是為了錢的——以陸鳴川的家庭條件并不需要他做出任何違心的選擇。他該是真的想走……想來也是,泊平?jīng)]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地方,那人曾經(jīng)跟他說過自己最喜歡的地方就是海邊,如果有機會,他想帶著梁禧一起去海邊沖浪。可終歸泊平?jīng)]有海,兩個人也沒能等到一起去海邊的那天。·等梁禧踏進公寓里時,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二十。后半段路上刮起了風(fēng),雨傘遮不住斜落的雨絲,衣服已經(jīng)濕掉,黏膩地貼在皮膚上,令人聯(lián)想到剛裹完生鮮的塑料布,還帶著一股土腥氣。家里沒人,公寓也是剛租下來,空蕩蕩的,沒幾樣家具。梁禧自顧自在客廳里脫了衣服,光腳踩進了浴室,直到皮膚接觸到干凈、溫暖的自來水,他才感覺活了過來。剛在浴室里快活沒多久,外面手機鈴聲就跟催命一樣響個不停。起初梁禧不打算理這段吵人清凈的鈴聲,可鈴聲響得急切,仿佛是在催命。誰會在這個時候聯(lián)系他?梁禧睜開眼睛,從浴缸中豁地起身,浴缸里的水伴隨著他的動作劇烈晃動幾下。梁禧遛著鳥大喇喇去客廳抓起手機,放在耳邊,聲音倒還算一本正經(jīng):“喂,您好?!?/br>電話那頭響起了一陣刺啦聲,緊接著又有幾句聽不清的人語。梁禧回國剛換了電話,通訊錄還沒來得及更新,沒有聯(lián)系人,他猜不到對面是誰,當(dāng)即皺起眉頭又問了一句:“是誰?”“是我?!贝嗌痪淠幸簦瑠A雜著喘氣的聲音,“梁子哥,是我,白煦舟。”白煦舟?梁禧愣了一下。這是他小時候的玩伴了,也是他在出國之后唯一還聯(lián)系過的人??刹恢罏槭裁矗蟾攀且荒昵?,有一次他再打白煦舟的電話時,那邊已經(jīng)變成了忙音,而那會梁禧也剛好和父母發(fā)生了一些爭執(zhí),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人又在國外……他以為兩家的關(guān)系就此斷掉,在試圖聯(lián)系了幾次無果之后就放棄了。“小白……”他喃喃念了一句,隨后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兩個人聯(lián)系斷得太突然,以至于梁禧再聽到他的聲音都覺得有點神情恍惚,發(fā)生什么了?似乎是信號不大好,梁禧聽見電話里傳來一陣電流扎耳朵般的雜音,隨后是白煦舟發(fā)著抖的聲音:“梁子哥,你,你能不能借我點錢。”“……多少錢?”梁禧知道這個澡怕是洗不下去了,他用臉和肩膀夾住手機,回到浴室里扯下了架子上的浴巾,房子地方小,一共沒幾步路,前后不超過十秒。梁禧把浴巾圍在腰上一扎,這才聽見電話那頭白煦舟小心翼翼的問話。“兩萬,不,一萬五,行嗎?”梁禧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他煩躁地在頭發(fā)上抓了抓。“哥,我也知道你剛回國,可是我沒辦法了。”白煦舟沙啞著嗓子,“是小柳,她生病了。明天吧,明天我去找你,我們見了面再細(xì)說好嗎?”“好?!绷红翋炛雎暎澳惆芽ㄌ柊l(fā)過來吧?!?/br>電話被掛斷,空蕩的房間里沒有開燈,梁禧對著刺眼的手機屏上一串?dāng)?shù)字發(fā)著愣。與此同時,電商公司還十分不合時宜地發(fā)來一條余額不足的短信,看上去分外扎眼,梁禧動了動手指把短信飛快刪除,仿佛這樣賬單就會少掉一樣。若叫是從前,兩萬塊錢跟家里要一下也不算太大個事情,可如今他和家里鬧崩,一個人回國,身上帶的錢總共也就這么些了——總不能指望一個還沒到二十歲的孩子身上能有多少錢,再者說,在A國打比賽雖然掙了不少,但訓(xùn)練也是大頭,零零碎碎又花出去,存在手里的到最后也沒多少。又剛交完房租……梁禧認(rèn)命打開短信通知,看著銀行發(fā)來的訊息,卡里余額還有兩萬三千多。他一咬牙,直接給白煦舟轉(zhuǎn)過去兩萬塊,直到通知欄上蹦出一條轉(zhuǎn)賬成功,他才將手機扔在了一旁的沙發(fā)上。梁禧托著腮幫子,對著窗戶發(fā)呆。他是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錢難倒,這是梁禧頭一次獨立生活,本來還想著能自由自在一陣子,卻沒想到資金問題來得這么突然。出去打工顯然不是一個多么好的選擇,一來打工和訓(xùn)練不能兼得,二來給別人打工怎么也難在短時間彌補上兩萬塊錢的缺口。梁禧在腦海中重新搜索了一番,最后暗自有了打算……公寓旁邊有還在使用的鐵軌,火車帶著一聲刺耳的鳴笛劃破寂靜的夜,梁禧半趴在窗邊,指間一點橘紅在安靜的燃燒,他叼著煙往肺里深吸一口,又緩緩?fù)鲁鲆豢诎咨臒熿F。他就只抽了這么一口,隨后碾滅了煙蒂悄悄關(guān)上了窗。雨停了,泊平市的月亮總算從云層后面露了面,它像原先一樣皎潔,毫無差別地向每一個沉睡者的夢境投去一束光,月光照在梁禧的面龐上,映出青年皺著眉頭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