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阿姨是工廠的外包保潔工羅菊云，用不了多久就把自己犯的事兒給交代了。據(jù)說她嫁過三個丈夫，都在婚后不久因病或意外去世了，大家說她命硬克夫，此后便再無人肯娶她。一次路過更衣室看了年輕男子的身體，面紅耳赤，回去后就在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看過的畫面，從回憶到想象，從想象到行動，借著清掃浴室更衣間的名頭伺機偷窺，慢慢愈演愈烈，再也無法控制。而交代犯案的細節(jié)時，說得實在是小心。

“我就看了一小會兒，一瞇瞇的時間。”

“我只看了一點點，真的，一丁丁點兒，胸上的毛都沒看清?！?/br>
“我沒看到關(guān)鍵部位，真的，我個子矮，只看到胸口以上的位置?！?/br>
但她怎么說都沒用了，不一會兒就被當(dāng)?shù)嘏沙鏊鶐ё呓逃辛?。畢竟不是什么刑事案件，甚至都不用坐牢?/br>
不管怎么說，在不到二十四小時內(nèi)破了案，皆大歡喜。人事經(jīng)理又是感謝又是膜拜，硬要留下兩人設(shè)宴吃飯。不料又被俞任杰拒絕，這次說得十分通情達理：“我也想，但感冒了，要回去休息休息?！苯?jīng)理見他臉色確實不佳，才打消念頭，放兩人回府。

路上郝晉陽還沒緩過勁兒來，仍是興奮不已：“真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羅阿姨看小鮮rou無數(shù)，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證據(jù)——好黑一個指紋！”

見俞任杰笑而不語，郝晉陽問道：“我說錯什么了嗎？”

俞任杰抬起他的右手，手指纖長無暇，煞是好看，大拇指與食指處卻黑不拉幾，和剛摳過煤球似的。

愣了好幾秒，郝晉陽才回過神來：“那，那，那個指紋，是你按的？”

俞任杰點頭：“剛才巧克力沾手上了?！?/br>
郝晉陽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張著嘴“啊”了一聲。

只見俞任杰將手指在外套上蹭了蹭：“那巧克力不太好吃，時間放得有些久了?！?/br>
郝晉陽才不關(guān)心巧克力好不好吃：“這是假證據(jù)，萬一羅阿姨不認呢？”

“那就沒辦法了?！庇崛谓苷f。

“沒辦法是個什么辦法？”

“如果要找證據(jù)總能找到，熊本上或許真的有她的指紋，也可做微生物鑒定，都是辦法。但畢竟不是個大案子，警局不會為此動用太多科技，驗個指紋都嫌高級——燒錢啊。要是不能批準指紋查詢，那就還得守株待兔。”

“這年頭底層人工最便宜…所以你就讓我去浴室洗澡？”

俞任杰看了他一眼，表揚道：“這次你立了大功了，全靠你的身材。”

說到這里郝晉陽產(chǎn)生了些疑問：“師兄，你怎么知道那天羅阿姨會來偷窺呢？”守株待兔是個貶義的成語，實際成功率不高。

俞任杰從衣袋里掏出一團紙巾，揉了揉鼻子，又塞了回去，那是臨走前從工廠順來的紙巾：“不能確定，只是增加了幾率罷了?！?/br>
“增加幾率？”

“昨天下午我打了個電話給市局，讓上頭幫個忙，通知附近區(qū)域暫停浴室供水，僅開放公共浴室?！?/br>
那確實把兔子能去的樹縮小為一顆。郝晉陽想起王海利與他說的八卦，一個電話就能搞定停水，師兄的背景大概是夠硬的。

俞任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繼續(xù)說道：“后來，我找到整個廠最八卦的人，與她們聊了當(dāng)下最紅的小鮮rou，大叔什么的話題，順便給她們傳了幾張圖?！?/br>
郝晉陽把臉湊過去，只見俞任杰手機里各種秀八塊腹肌的帥哥照片，有的身上涂著油，有的牛仔褲都快掉地上了。似乎是發(fā)現(xiàn)郝晉陽的眼神有些猥瑣，俞任杰解釋道：“這西施傳給我的，這方面的訊息她最在行?！?/br>
西施利落的形象與這愛好有些違和，但不管怎樣這幾張照片與相應(yīng)的話題就在下午傳來傳去，難免會落入羅阿姨的耳朵里。事實上，羅阿姨和前臺小姑娘的關(guān)系是最好的，有空就膩在一起聊天，自然中招，當(dāng)晚就饑渴難耐，出門犯事兒去了。

到了警局，郝晉陽添油加醋一番，將整個過程給繪聲繪色地描述了，還給這個案子起了個特別響亮的名字。

“熊本連環(huán)偷窺案！”

但他吹噓了半天，大家抓的重點卻不是他所希望的。

“哎呀，搞了半天，你是被個保潔大媽給看光了！”

“洋泡菜，你可要她對你負責(zé)呀！”

“這么說來，我們俞任杰連個大媽都跑不過？你說她幾歲來的？快六十了吧！”

終于有人問了個技術(shù)性的問題：“我怎么覺得洋泡菜進去洗澡有些多此一舉啊，要是一開始就在外頭守著，或許當(dāng)晚就抓到了吧？”

有人說：“那是俞任杰覺得好玩吧，反正有沒有他在里面一個樣。”

有人說：“大概是想把色魔往里面追，和泡菜里應(yīng)外合？”

又有人說：“或許是怕新人礙事，又不好意思明說，就隨便塞個任務(wù)。”

還有人說：“你是洗了兩小時澡，人家俞任杰可是在風(fēng)里站了兩個小時。是心疼新人，讓你在熱騰的地方等吧?！?/br>
郝晉陽紅著臉道：“不不不，是我身材好，色魔看得入迷就掉以輕心，更容易抓到?！?/br>
總之沒討論出個結(jié)果，人群就被程斌解散了。

“聊什么天呢，很閑么！”他朝郝晉陽掃了一眼，說了一段繞口令：“沒什么為什么，他這人就是想什么是什么，你別以為他做什么都有深意。你的頭發(fā)怎么還沒拉直？”

第二天，郝晉陽就成了一個板寸頭。

不久后，他期待已久的大案終于發(fā)生了。

[5]第一部分連環(huán)案第二章消殞在午夜的生命（1）

三月悄然而至,

大家開始憧憬春天,

但刮風(fēng)的日子還是有些凍人。這天便是一個多風(fēng)的日子,

吹得路上行人的衣角翻飛,

聳著肩膀?qū)⒉弊涌s進衣領(lǐng)里去。

俞任杰邊走邊嘆氣。今天是周六,

原本是在家睡懶覺的日子,

卻在早晨7點不到就被電話鈴吵醒,

預(yù)告著休息日的泡湯。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又有人死了。

案發(fā)現(xiàn)場在市中心，離家不遠,

他簡單洗了把臉，套了毛衣與外套便出門。出門選擇了自行車，等到了才發(fā)現(xiàn)還穿著拖鞋。調(diào)轉(zhuǎn)車頭準備回家換鞋時,

被馬路對面的程斌叫住了。

“回來！”程斌朝他勾了勾手指,

如同在召喚他家的旺財。

俞任杰又嘆了口氣，將車頭扶正,

卻沒有直接去現(xiàn)場,

而是將車推向了不遠處的煎餅攤。

“兩個雞蛋,

多放脆餅,

快點啊！”

五分鐘后,

俞任杰嘴里叼著餅,

慢悠悠地將車推向了馬路對面黃白相間的警戒帶。警戒帶外不乏前來湊熱鬧的市民，他們的臉上寫著好奇與茫然，大約是在買早飯的路上,

停下湊熱鬧,

統(tǒng)統(tǒng)被兩個巡警攔在了外面。

或許是他亂糟糟的頭發(fā)太過扎眼，腳上的毛絨拖鞋太鮮艷，毛衣領(lǐng)口露出的條紋睡衣太過隨意，或是嘴里的煎餅太招搖，俞任杰被一并被攔在警戒線外。他并不氣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