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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遠歌往臺階上一坐,道:“我餓了,實在力不從心,給我上桌‘饕餮盛宴’,我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br>“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干活不是救宗主,而是干他們吧!“你看著宗主的尸身,你居然還咽得下東西??!”大長老阮慕安面上傷痕未消,給那一貫溫潤的臉平添了幾許戾氣。就算是死刑犯,上路之前也得吃頓好的不是。牧遠歌笑著道:“怎么?肯去請我,卻連一頓飯都不愿招待?看來你們想救宗主的誠意還是不夠啊?!?/br>自古兵不厭詐,宗主已經(jīng)無力回天,其實沒人覺得他能救活。就算“千面”藥王不現(xiàn)身,沒有那套說辭,長生劍宗的人也會不惜一切去請牧遠歌前來拜祭宗主。不為別的,只為送他上路。沒有宗主包庇牧遠歌,那就不會是車輪戰(zhàn),而是天羅地網(wǎng),可以窮盡一切手段只為徹底誅殺邪君,平衡正邪兩道,是為大義。“別緊張,給他上。”阮慕安臉色鐵青,卻端的是大氣,“不用為這點小事給他捏住生事的由頭?!?/br>“可大長老,九十九道菜,他是在拖延時間……”“給他上!”二長老步峣咬著銀牙道,“一百道一千道,通通給他上!看他吃得下去!他那么、那么挑食的一人……”“饕餮盛宴”只是當(dāng)年某個弟子給取的一個說法,其實是流水席,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劍宗內(nèi)才會為內(nèi)門弟子擺這樣的筵席。真正宴請四方時,遠不是這種規(guī)模。侍者面無表情地在降星臺上擺了長桌,陸陸續(xù)續(xù)上來些家常菜。牧遠歌看著菜肴,對下面喊道:“喂。”“又怎么了?。俊辈綅i聽他聲音就腦弦緊繃。“上來給我試個毒?!?/br>“這里是長生劍宗,不屑使邪魔歪道的手段,休要血口噴人!”“是么,”牧遠歌只覺這里每個人都信不過,道,“那你們宗主怎么會無緣無故受這么重的內(nèi)傷?”阮慕安對步峣道:“別上去,他或許是想拿你當(dāng)人質(zhì)!”“我也沒想上去,”步峣在上一戰(zhàn)中傷了腿,傷口沾了死氣愈合得很慢,一瘸一怪地走到降星臺九重臺階下,攔著上菜的侍者,拾起筷子吃了兩口,硬著頭皮道:“把這盤給承天府君端上去,再把上面的撤下來,我嘗了以后,你再端給承天府君。”牧遠歌只是想要個人陪他吃飯而已,暗中害胥禮的人連胥禮自己都沒揪出來,更不用說他這個外人了。他心不在焉地夾了幾筷子,放進嘴里,嚼了上百下才艱難地咽下去。飯菜沒問題。趕到這里的正道中人也是很長時間沒吃東西,本該很受刺激,但莫名的看承天府君吃東西,看得食欲全無。牧遠歌認認真真地每道菜都吃了點,那表情讓人如鯁在喉,這人就是吃個東西也能把廚子氣病,有這么難吃么???一個時辰上菜,又一個時辰盡數(shù)撤下,步峣吊著鳳眼瞥了瞥,每盤菜都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就像沒下筷子似的。“連點心都沒有,這也算盛宴?”牧遠歌道。“你還有什么不滿足???”“有桂花糕嗎?”牧遠歌記得以前有的。步峣一愣,道:“沒有?!?/br>牧遠歌道:“我想吃?!?/br>“真沒有!你有完沒完!”步峣真被他折騰煩了,你都殺了宗主,你憑什么吃桂花糕,你憑什么要人伺候還挑三揀四,他哽咽道,“當(dāng)年做桂花糕的師傅早就不干了啊?!?/br>牧遠歌倍感可惜,轉(zhuǎn)身走向玄冰臺。眾人腦弦緊繃,生怕他猛地發(fā)作,突然一發(fā)不可收拾。素白帷幕隨風(fēng)飄搖,牧遠歌手揣在衣袖里,掏了掏,掏出一枚古樸別致的鑰匙,用線穿了起來,系在胥禮的脖子上,端詳了幾眼,這才將那鑰匙吊墜塞進胥禮衣襟。這一幕并沒有回避眾人,認出此物的人全都大吃一驚:“承天府鑰!”為什么要放到胥禮身上?難道他要帶走胥禮的遺體?。?/br>眾目睽睽之下正道中人誰敢往胥禮遺體上搶東西,是為了讓那些藏在暗處的邪道勢力去跟長生劍宗搶?!他根本不用只身跳下來,他只要站在胥禮宗主遺體身邊就足夠安全,坐山觀虎斗,胥禮宗主的遺體就是他最大的保命符!掃蕩邪道威懾天下的承天府君,就一招,就這一招,就能逆轉(zhuǎn)他的必死處境……人群陣陣sao動,人心開始渙散,有人被砍倒,就像沙地凹陷,人海亂了起來。“牧遠歌天殺的禍害不是東西!”步峣氣急敗壞御劍飛向高臺,然后猛地一頓,他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無形的冷風(fēng)揚起素白縞布,空氣陰冷了幾分,牧遠歌雙手手掌觸及胥禮胸膛,森白劍丸雛形在他周身形成,卻并不凝實,而是虛虛實實地罩住了他自己的身體。他唇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愈漸蒼白的臉上青筋直冒,視線很快變得模糊。牧遠歌分出左手拔出腰間黑劍,往自己身上交叉縱橫來回劃了好幾道,疼痛刺激他清醒,皮膚上傷口一多,大量死氣會滲透到皮膚表層,能延長點施救的時間。他背上胸膛的陳年舊傷,新添的,各式各樣的傷疤傷口讓人觸目驚心。看一眼會覺得不是人身上能有的皮,那不是人能扛得住的疼。牧遠歌強硬了一輩子,從未示弱過,誰經(jīng)歷了那樣密集的車輪戰(zhàn),還和胥禮巔峰一戰(zhàn),能完好無損?裝樣子罷了。此刻,他望著胥禮安詳?shù)拿嫒?,眼眶微微泛紅,道:“師兄,我來救你了。”聲音很輕,輕得風(fēng)一吹就散。說完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種rou麻的話,你當(dāng)初怎么說得出口哦?!?/br>很久之前的事,胥禮可能早就已經(jīng)忘了,他也很奇怪自己為什么還記得清楚。其實所謂“一線生機”,死在這招下的人也還有一線生機,并非七日內(nèi)救都行,必須得是頭七還魂之時。但人非神仙,豈能左右生死。唯一能施展這招的只有牧遠歌,他若要把死氣盡數(shù)收回來,足以弄死胥禮的死氣也能弄死他。而他死在自己這招下,就沒有人能夠救他了。死氣無形如冷風(fēng)瑟瑟,有傷之人哪怕騰空而起,也不敢輕易靠近。一切塵埃落定,白簾不再飄動。牧遠歌長腿癱軟在地,上半身乃至手臂伏在胥禮身上,仿佛力竭后沉沉睡去,又像隨時都能因為不太舒服的睡姿而翻個身。天剛拂曉,下方各懷心思的人群,暫時沒有輕舉妄動。旭日東升,陽光撒向大地,靜止的白簾在降星臺上投下朦朧的陰影。靜躺著的人高挺的鼻尖出,屬于牧遠歌的那幾根發(fā)絲,忽然有規(guī)律地輕輕顫動,胥禮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