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一種逼人的戾氣中。

隔著一片滿是血和泥的沼澤戰(zhàn)場，雙方勒馬遙遙相對。

赫爾首領微微瞇了瞇眼，忽然放聲大笑，笑聲如雷：“白金漢公爵！好一個白金漢公爵！”

他早該想到！由雄獅照看到大的，又怎么可能會是弱者！

赫爾首領抬槍朝著國王與薔薇鐵騎的方向點了點，然后調轉馬頭：“走！”

他一聲令下，黑色的古倫底重騎兵繞開了那片血泥戰(zhàn)場，撤出了這里。

看到這一幕，國王背后持著王旗的騎士高高地舉起了大旗，嘶吼：“為了薔薇的榮耀！”

“為了薔薇的榮耀！”

所有人一起嘶吼，聲音被風卷起，混雜在這遍地的血腥傳出很遠很遠。

他們，贏了！

背后隱隱約約傳來模糊的歡呼聲。

武士策馬趕上了自己前面的父親，他低聲問赫爾首領：“我們剛剛為什么不打？”

那名年輕的國王與他的騎士果然氣勢逼人，絕非膽怯之輩。但是經過一場殘酷的惡戰(zhàn)，不論是人數還是精力，他們都絕對無法再承受第二輪殘酷的戰(zhàn)斗。

“戰(zhàn)個屁。”赫爾首領一掌糊在了自己兒子頭上，“雇主都死了，你替誰白白打仗？”

武士齜牙，發(fā)覺自己的確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赫爾首領收回手，他轉頭看著戰(zhàn)場的方向：“新的獅子啊……”

總有機會一戰(zhàn)。

赫爾首領想著，收回了目光，驅馬向前。

………………

空氣中彌漫著粘稠濃重的古怪味道。

那是人的血，戰(zhàn)馬的血，燒焦的rou……這些種種氣味混雜在一起形成的。

年輕的奴隸呆呆地站立在一片死尸之中，手里緊緊地握著劍。他的肩膀上有著一道長長的口子，此時已經不再流血了。

他是從尸體堆里爬出來的。

古倫底重騎兵幾乎將所有剛剛成為騎士的預備兵屠殺殆盡，此時戰(zhàn)場上沒有剩下幾個人。

不到半天的時間里，整座班茲城的成年男子就埋葬在了這片土地上。

古倫底重騎兵沖殺而至的景象還殘留在他眼前，那些鎧甲怪物所過之處，地面上只剩下殘肢斷臂。等到他們離開之后，草原上已經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想要從死人堆中找到自己熟悉的另外幾個奴隸。

尸體和尸體疊在一起，殘斷的肢體被血凍結成一塊。他找不到其他人。

就在此時，馬蹄聲再次響起。

年輕的奴隸用冰冷的手抓住劍，他轉過身。

薔薇王旗在冷風中展開，在高臺上將劍搭在他肩上的國王一身鮮血地帶著騎兵歸來。

國王勒住韁繩，放眼看整片中軍的戰(zhàn)場。被他派來指揮這支預備兵的那一小薔薇鐵騎也沒能夠活下來，國王看到一面血色的旗幟歪歪扭扭地插在不遠的地方。在那面旗幟旁邊，一名穿著鐵甲的騎士伸手，猶自死死握著旗桿。

背后的騎士們全部摘下頭盔，低頭默哀。

他們有些人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國王沒有閉眼。

他靜靜地望著這片橫滿尸體的戰(zhàn)場，過了片刻，他低頭去看那名握著劍的年輕奴隸。國王認出了他。

年輕奴隸一動不動地與國王對視，既不下跪也不說話。

國王看了他一會，伸手命令一名騎士牽過一匹戰(zhàn)馬——這匹戰(zhàn)馬的主人已經死在了剛剛的戰(zhàn)斗里。

戰(zhàn)馬停在年輕的奴隸身前，國王又將一枚象征著薔薇鐵騎的徽章扔到了年輕的奴隸身前。

他沒有再說話，撥轉馬頭，帶著隊伍朝著副將所在的戰(zhàn)場趕去。

薔薇鐵騎們沉默地跟上了國王，沒有人再看那名一動不動的奴隸一眼。

過了許久，隊伍最后的一名騎士聽到背后傳來馬蹄聲。騎士轉頭，看到年輕的奴隸騎著馬跟了上來，他的胸前佩戴上了那枚薔薇徽章。

騎士放慢了速度，等待這名新的薔薇鐵騎走到自己旁邊。

騎士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

天地皆血，天地皆白。

班茲城一戰(zhàn)在付出了慘重代價之后，最終奇跡般地獲得了勝利。與勝利一同到來的是沉重的悲傷。

反叛軍退去之后，班茲城的人打開了城門，按照國王的命令開始清理戰(zhàn)場，所有的尸體都集中起來統(tǒng)一焚燒。不是沒有人反對焚燒尸體，但是等到了戰(zhàn)場，他們就發(fā)現，就算不焚燒尸體，也沒辦法分辨出誰是自己的親人。

在出戰(zhàn)之前，所有預備兵都登記在冊，所有犧牲者的名字將被正式錄入薔薇鐵騎的陣亡名單中，享受王室親兵犧牲后所擁有的同等待遇。

葬禮將統(tǒng)一在七天后舉行，所有人的墓碑將集中立在城外的一片山坡上。

騎兵進行休整，等待后續(xù)軍隊到來的時候，剛剛處理好肩上箭傷的國王就匆匆走進了班茲城的監(jiān)獄里。

在接應左翼軍隊的時候，他們俘虜了反叛軍的一位將軍。

國王特地留下了這名將軍的性命。

他要知道白金漢公爵陣亡時的詳細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考試周，所以這幾天更新不準時，辛苦大家等了qwq

注：非軍事研究者，本文中所有戰(zhàn)役的合理性均參考自歷史戰(zhàn)役。國王本次戰(zhàn)役主要參考英法百年戰(zhàn)爭中的克雷西戰(zhàn)役及韋爾納伊戰(zhàn)役，兼顧參考騎士制度中對騎兵軍事作戰(zhàn)的描述。

在以上基礎進行藝術加工。

上章中“大纛”，纛讀音為dao四聲。

記得上章好像有讀者問了關于軍旗的問題，這里引用倪世光先生的做個解釋“……中世紀騎士軍事行動中，許多命令使用軍旗發(fā)布，軍旗用于進攻開始和停止的命令，也用于安營扎寨的命令。在戰(zhàn)斗中騎士們圍繞旗幟而戰(zhàn)，旗幟成為軍隊的靈魂性標志，因而執(zhí)旗和護衛(wèi)軍旗是戰(zhàn)斗中的特殊任務，由武藝高起的騎士們擔任”——引p113，此外還有使用號角發(fā)布命令的，可參見十字軍東征和愛德華三世時期的英國軍隊。文中提及的號角為沖鋒標志

戰(zhàn)斗中雙方會以徽章制服等來區(qū)分，文中提及的在鎧甲外的罩衣就是起這個區(qū)分作用。副將指揮的山坡長弓手采用的釘木樁，挖戰(zhàn)壕等為那個時代的軍事戰(zhàn)術，這部分主要參考自克雷西戰(zhàn)役。古倫底重騎兵和國王本人指揮的戰(zhàn)斗主要參考自韋爾納伊戰(zhàn)役?？死孜鲬?zhàn)役和維納爾戰(zhàn)役分別發(fā)生在1346年和1424年，是英法戰(zhàn)爭中兩場典型的英國以少勝多的戰(zhàn)役。

這里順帶簡述一下一個觀點：并非后來的戰(zhàn)術就是先進的。

戰(zhàn)術應當是與當時的技術條件，社會生產力，政治制度，文化制度等相適應的。在一個時代里作戰(zhàn)，首先要適應這個時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