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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良被他這兩下?lián)频?,冷汗從后腦勺上直往外冒,咬著牙沒讓自己叫出來,另一只手使勁攥著大腿。沒等他緩過來勁兒接著說話,大夫兩只手扶著他的下臂突然一掰,也不知道把勁兒用在哪兒了,就聽見一聲特別脆生的“咔”!得比他磕在石頭楞上時發(fā)出的動靜響上十倍。“啊——”夏良眼前一片金花,天靈蓋都麻了,差點兒沒忍住抬腿朝他踢過去。“我靠……”郭魏他們?nèi)悸犚娏?,三個人擠在旁邊,一個比一個臉綠。“這什么聲兒啊,”郭魏一臉牙疼的表情,“我怎么聽著這才像真斷了?”大夫跟扥著玩兒似的,笑了一聲坐下寫病歷:“斷的時候要能這么‘咔’這么響,他這胳膊就廢了?!?/br>然后他才招呼護士:“拿石膏帶?!?/br>“什么意思?”夏良問他。他先是疼得眼冒金花,等金花散完,他又試著動了動,竟然……好像沒剛才那么疼了?“折了,不嚴(yán)重,別亂使勁兒,打個石膏個把月就好了。”大夫把片子抖了抖,指給他看,“這兒?!?/br>“那剛才‘咔’一下,是什么動靜?”郭魏執(zhí)著地問。“歪了,明白么,”大夫咂咂嘴,用了個簡單粗暴的解釋,“給他懟回去?!?/br>石膏繃帶纏到一半的時候,尚梁山來了。人生頭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遇上狀況,他比看見體育生受傷還緊張,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刮進來,嘴里還喊著:“夏良呢?”夏良被圍著定在凳子上不能動,抬抬手接了一聲:“這兒。”尚梁山把郭魏他們往旁邊扒拉開,一看夏良纏上繃帶的右胳膊,眉毛“唰”地就絞了起來。“什么情況?”他問。“折了。”夏良說。這會兒其實還挺疼的,但已經(jīng)處于他可接受范圍內(nèi)的疼,所以他表情挺平靜,聲音也挺平靜,回答“折了”的語氣就像在說“吃了”。尚梁山猛地呼一口氣,一臉嚴(yán)肅地去找醫(yī)生。處理完胳膊,聽大夫又交代幾句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大概什么時間來復(fù)查,夏良脖子上掛著自己的胳膊,校服只能披在肩上,去繳費口繳費。出診室的時候他看著胳膊上的繃帶還想起了他爸,他爸的腿骨折過,當(dāng)時他還小,才幾歲,別的都沒記住,就記得他爸腿上那個石膏做的大笨殼子了。來醫(yī)院的時候他還以為現(xiàn)在打石膏跟以前一樣,得上殼子上夾板,沒想到都變成繃帶了,還挺利索。他正一腦袋石膏,推開診室的門看見外面等著的柳小滿時,整個人實打?qū)嵉劂读艘幌隆?/br>“不是讓你回去上課了么?”他脫口問了一句。也不知道柳小滿是在他們屁股后面一路跟來的,一直在外面等到現(xiàn)在,還是跟著尚梁山一起來的,不敢進去。“什么時候來的?”夏良又加了句。柳小滿沒說話,看見夏良掛著繃帶出來的那一刻,他就一直盯著他的胳膊,嘴角向下抿著。“什么表情你,小姑娘啊,”夏良得歪歪頭才能看見柳小滿的表情,推了他腦門兒一下,“哭就揍你?!?/br>柳小滿:“……”這人自己都半殘了,還威脅殘疾人?“……關(guān)心你都多余?!彼芍牧?,輕輕吸吸鼻子。柳小滿是跟著尚梁山一塊兒過來的,也確實是沒敢進去。當(dāng)時在小球場邊兒上,夏良讓他回去,他是真愣了——不止是人愣,腦子也愣,空得亂七八糟,什么都反應(yīng)不過來。夏良的胳膊可能骨折了,還是因為他。他愣在那兒,滿腦子就這一個念頭。跟著涌起來的就是隱約的幻肢痛。以及當(dāng)初在漫長的痛苦中被一次又一次的清創(chuàng)、縫合、上藥、恢復(fù)……那些回想起來仍會齒寒的滋味,全都枉顧他的意愿,強行攪了他一遍。沒有人會比他更知道胳膊有多重要。柳小滿其實挺能接受現(xiàn)實的,他自己的胳膊沒了就是沒了,沒辦法,別人哪怕長三條胳膊也跟他沒關(guān)系。但是真到了目擊身邊人胳膊受傷的時候,他內(nèi)心的恐懼與緊張,卻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看著夏良走遠(yuǎn),其實想跟上去,冷靜下來想想已經(jīng)有人陪著過去了,他跟著也幫不上什么忙,還是得去找尚梁山。來的路上他緊張到了快要神經(jīng)質(zhì)的地步,反復(fù)想著可能的結(jié)果。明明心里大概也知道應(yīng)該不會太嚴(yán)重,還是把那些寸到能載入“最慘倒霉蛋兒”的病例都往夏良身上安了一遍。萬一不小心割斷了韌帶……萬一骨頭斷開插進肌rou里……到了門口他也沒敢進去,夏良出現(xiàn)的眼前的時候,他正想到萬一肌rou和韌帶血管都……“對不起?!彼苷J(rèn)真地對夏良說。夏良看著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么生的胳膊斷了,責(zé)怪柳小滿雖然夠不上,但要說真一點兒感覺沒有,那也不現(xiàn)實。尤其剛才疼得連話都不想說的時候。不過現(xiàn)在解決了,他也確實沒什么情緒。折都折了。“啊。”他接了一句。然后他看看自己的胳膊,再看看柳小滿的,突然有點兒想笑。“還挺對稱?!彼f。柳小滿看他。夏良沖他晃晃自己包著繃帶的胳膊:“我右邊?!?/br>柳小滿缺了的胳膊是左邊。不提還行,一想到斷的是右手,他心里更不好受,眼皮又耷拉下去。夏良真是沖著調(diào)侃去的,沒想到一句話又給柳小滿撩得一臉喪氣,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給我當(dāng)右手吧?!?/br>“嗯?”柳小滿吃驚地抬起頭。“作業(yè),打掃衛(wèi)生,還有吃……”夏良頓了頓,“吃飯不用你,你買飯,像今天早上那樣就行?!?/br>“一直到我拆石膏。”他抬抬眉毛,把時間給補上。柳小滿眼神復(fù)雜地看了他半天。“其實我……”他緩緩地說,“就想給你交個打石膏的錢?!?/br>“想得美。”夏良說。第21章去醫(yī)院的時候是四個人,等回去的時候,車上的人就變成了三個。郭魏他們一見尚梁山就直接躥了,躥得還特大方,方正在路邊攔車回頭跟尚梁山打招呼:“先走了啊老師!您帶夏良回去吧?!?/br>“你們?nèi)ツ膬骸!鄙辛荷胶土M在等夏良拿藥,警覺地問。“你猜!”高宇翔笑嘻嘻地說,推著郭魏上車了。尚梁山從喉嚨里“哼”了一聲,抱著胳膊瞪他們的車牌號,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柳小滿說:“一看就知道不是要回學(xué)校。”柳小滿對他們回不回去沒興趣,他看看徹底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