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觸及之處生出了白煙陣陣。黑霧被纏繞的金線裹成球狀，仍然不停地鼓動掙扎，忽然之間，像是一個被戳破的氣球一樣炸開，膠狀的黑色像空氣中的細(xì)小的水珠般從金線的織就的羅網(wǎng)的縫隙中擠出去。

黑色的顆粒在上空再一次聚集，金線緊隨其后，而這一次，黑霧沒有嘗試著躲避金線，而是化作錐狀刺向威爾。

威爾慌張地向后退了幾步，看到原本追逐著黑霧的金線從下方繞到了威爾的面前，彌散開來，織成一張金色的透明屏障擋住了黑霧的攻擊。

在這時黑霧沒有頑固地繼續(xù)攻擊威爾，只是迅速消散了耗費力量的錐形，朝空中逃竄而去，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之中。

獬豸的目的達(dá)到了，聲東擊西的目的是逃開慕柯的追捕。雖然只是一片殘魂，但它一點都不蠢。

慕柯看著空無一物的鉛灰色的天幕，抿了抿唇，威爾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

“慕柯？”威爾慢慢走近，他以為慕柯是幻覺，但這幻覺沒有消失，也沒有變得模糊透明，“你為什么在這里......”

“我......”慕柯看著威爾，又望了一眼被警戒線圈起的旅館房間，只是現(xiàn)在整個旅館中空無一人。

獬豸殘魂找到了新的宿主，慕柯依卦象追蹤到這里來?？吹贸鐾柺莵磙k案的，但慕柯想不明白他為什么辦個案會靈魂出竅，進(jìn)入魂魄的世界，而自己毫不知情。慕柯看著威爾靈魂中的金色，思索著或許也和這有關(guān)。

“沒什么?！蹦娇伦呓?，后者對于這過于親密的距離不太適應(yīng)，又想要朝后退，但慕柯已在這以前抬起右手，手掌遮住了他灰綠色的眼睛，“忘記剛才的一切?！?/br>
錚——威爾覺得金屬的嗡鳴聲在腦子里一下子炸開，他覺得自己閉上了眼睛，大腦發(fā)黑幾乎要暈過去，但又有另一股力量拽著他的意識讓他清醒過來。

威爾睜開眼，猛地坐起來。眼前的景色依然是旅館客房，兩具尸體保持著原有的可怖姿勢。手掌按住的依然是鋪在床上避免破壞現(xiàn)場的塑料布，汽車旅館隔音效果極差的門外是當(dāng)?shù)鼐瘑T們在交談。

他下意識地從床上跳起來，沖到窗前，一把扯開窗簾，手撐住窗框縱身翻了出去。

克勞福德聽到這陣響動，轉(zhuǎn)過頭去就看到威爾從窗戶里翻出來，又從走廊上奔進(jìn)了雪里，“威爾！”克勞福德試著叫住他，威爾在進(jìn)行共情側(cè)寫時需要單獨的空間，但顯然從窗戶里翻出來不屬于這一類要求。

威爾沒有回應(yīng)克勞福德，他確實沒再往前跑沖上公路去，但他不停地轉(zhuǎn)身，茫然地張望?？藙诟５铝⒖套哌^去，按住了威爾的肩膀，迫使他停下腳步。

克勞福德還沒有開口詢問，威爾就開始自顧自地說起來，“我看見了一些東西?！?/br>
“什么東西”

“問題就在于我不記得了！”威爾搓了搓被風(fēng)吹得冰涼的臉，這個動作讓他的雙頰發(fā)紅。

克勞福德的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盯著威爾。

“我確定我看見了，但是我找不到具體的記憶。我也做了些什么事，就像從窗戶里跳出來，或者是這樣亂跑?！?/br>
“你剛才是這樣做了?！?/br>
“不，杰克，”威爾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的喉管顫抖，“我是說，在我共情時?！?/br>
他向四周環(huán)顧，皚皚白雪被清掃到公路兩側(cè)，一輛轎車從道路右側(cè)駛過，車輪壓過路面上融化的雪水，留下一道水痕，冰涼的氣息伴隨著一陣風(fēng)在公路上穿梭。

一個念頭閃現(xiàn)在威爾的腦子里。

第17章

在他的——姑且稱之為共情時的幻覺，威爾還沒想清楚那到底是一次幻覺還是他自己的思緒——幻覺里，沒有一點風(fēng)，也不冷，只有在金線與黑霧糾纏時有一道道的破空聲和小范圍的卷風(fēng)。

那不像是幻覺，幻覺會展現(xiàn)的情景真實到讓人難以區(qū)分，剛才威爾所看到的就像是另一個空曠靜止的世界。

這是兇手看到的世界？不......慕柯也在。

克勞福德在威爾查看完現(xiàn)場之后就把兩具尸體一起帶回了匡提科的實驗室。他還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去交接，只剩下威爾和法醫(yī)三人組一起呆在實驗室里。

貝弗利一邊用鉗子掀開尸體后背上的rou片，一邊念了一句應(yīng)景的吉姆.莫里森的詩試圖緩解氣氛，但既然是應(yīng)景的句子，再看著裸露出的紅白相間的心臟，沒人能情緒高昂。

三位法醫(yī)圍著尸體處理殘留的魚鉤和魚線，威爾站在他們的對面，抱臂看著，貝弗利抬頭望了一眼他，“稍微會演點戲的醉鬼都能說服自己是上帝。”

普賴斯接著說，“上帝創(chuàng)造天使，耶穌喜歡漁夫，我們正在說的簡直是猶太教與基督教共有的顛覆還是一般的顛覆？”

“特別的一個?！蓖栒f。

“傷口里的血清素升高，比自由組織胺要高得多，所以....”澤勒停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剝完皮大約十五分鐘后她才死亡。”

“在上帝的腳下臣服祈求?！睗衫照f。

“祈求的確是祈禱中最常見的形式，給我，給我，給我?！逼召囁菇又馈?/br>
威爾沒有去碰尸體，但他帶了一雙半透明的橡膠手套，注視著解剖臺上的尸體，右手按了按臉頰，“他們不是在向他祈禱，而是為他祈禱。”

普賴斯和澤勒都閉上了嘴，看著威爾，但后者沒有迎上他們的眼神，威爾總是有些難以解釋的神來之筆。

“他在害怕?！?/br>
“能做出這種事的人還會害怕什么？”現(xiàn)在貝弗利也抬起頭來了。

“他的嘔吐物里有什么？”威爾問。

澤勒偏過頭去看了一眼普賴斯手里的檢驗報告，上面那一串藥品名稱讓兩位經(jīng)驗豐富的法醫(yī)迅速反應(yīng)過來，“我們的兇手患有腦瘤?！?/br>
威爾確認(rèn)了自己的猜測，“他害怕一睡不醒。就制造了天使來守護(hù)他入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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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發(fā)現(xiàn)自己又一次需要漢尼拔的意見。

而漢尼拔沒有因為威爾的半夜到訪感到冒犯，幫威爾在他豐富的藏書里找到他需要的。

“大腦只有一個作為精神中心的部分，你想過上帝是如何從大腦各處合作產(chǎn)生出來的嗎？”

威爾接過漢尼拔拋下來的書，翻了幾頁，“或許是我錯了。該如何側(cè)寫一個因大腦病變而改變想法的人？”

“腫瘤確實會影響大腦功能，甚至?xí)鹕砼R其境般的幻覺，但看起來驅(qū)使你的天使制造者在現(xiàn)世創(chuàng)造天堂的不過是他必死的命運?！?/br>
威爾晃了晃腦袋，把那句身臨其境的幻覺從大腦中甩了出去，“無法與上帝抗?fàn)?，就只好成為他嗎？?/br>
“你說過他在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