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羞澀內(nèi)斂，可卻只有一位女同學(xué)還記得那句大名鼎鼎的“冬天的原野里……”其他人對這本書的所有印象，就只有那場……發(fā)生在配角之間的性。絕大多數(shù)人，包括當(dāng)時的梁真，去看這本書不是沖著故事里的深意，而是同桌碰了碰他胳膊，把書遞給他后隱晦地說，往后翻。

文學(xué)經(jīng)典尚且如此，本來就是從街頭來的hiphop又能好到哪里去。大多數(shù)人喜歡聽喜劇說唱這樣的快餐口水歌，不是因?yàn)樗麄儧]聽過快嘴、wordpy，順滑的flow和精湛的押韻，而是好東西擺在他們面前，甚至是喂到嘴里了，他們不覺得好吃，吐掉，就是喜歡聽不過腦的東西。

“這就是大眾和市場的喜好，”林淮說，“大眾和市場選擇何塞，維護(hù)他善于運(yùn)用的那套規(guī)則。”

宋舟緘默，沒有站在制高點(diǎn)高高在上地指責(zé)，說這些都不該成為林淮妥協(xié)馴順的理由。比環(huán)境本身的糟糕更令人唏噓的是環(huán)境對人的改變和同化。不是所有人都像宋舟有精神家園做避風(fēng)塘，這樣的人更善良，選擇自我內(nèi)耗，但林淮不是圣人，他也有和宋舟一樣的憤怒和無奈，所以他選擇直接復(fù)仇——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喜樂并不相同，但錢是相通的?！绷只茨Σ林兄负痛竽粗缸鰯?shù)錢狀，再打了個響指，“蛋糕就這么大，我多分到一點(diǎn)，何塞就少一點(diǎn)。和這些人做同行太惡心了，都被惡心到了，錢還讓給他們更是虧大了。他們的音樂追求摻雜越來越多的利益，沒有底線反手一張藥檢報告，愿為老虎做倀鬼，我有底線，對每一首上傳到平臺的歌負(fù)責(zé)，也記得偉人說過，如果自己人不去占領(lǐng)文化思想陣地，敵人就會占領(lǐng)。”

“所以我挺著腰板從他們手里搶錢，搶輿論高地，搶對音樂的話語權(quán)，能搶多少是多少。我隨便寫首喜劇說唱都能火，比他們?nèi)考悠饋矶蓟穑俏覟槭裁床蝗ジ惴劢z群，開直播收飛機(jī)，憑本事掙這一部分的錢。資本逐利，何塞這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音樂的陣地我們不占領(lǐng)，何塞就會占領(lǐng)，對音樂的話語權(quán)我們不去爭取，真正用心做音樂的就活該變成沉默的大多數(shù)。”

林淮表述完了，展廳內(nèi)，德加的畫也開始又一次的循環(huán)播放，又一批觀眾游客來來往往，只有他們倆還坐在原處。

“……那你覺得普通人應(yīng)該怎么做？”宋舟問林淮，依舊茫然，眼神渙散出潰敗。

他并不想獨(dú)善其身，不然從一開始就不會來參加這個比賽。

只是他縮在角落里越來越不是個出路，世界越來越小，被侵占得只剩最后一隅，那些歌里的情緒越喪，越消極悲觀，就越意味著他在向所有聽到的人呼救，他在這兒，一個人，看看他，看看他。

他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只北極熊，齒牙利爪健在，卻被融化的冰川淹沒喉嚨，絕望地目送人類的破冰船前來開采最后一片凈土。

然而那艘船和之前的有點(diǎn)不太一樣，沒有盲目地前進(jìn)。因?yàn)榇系牧只纯匆娏怂?，走下來，抱抱他?/br>
“其實(shí)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未來會怎么樣……”林淮輕撫宋舟的頭發(fā)，松開，面對面捧著他的臉，手指正大光明觸碰那顆小痣。

“但我保證，等我把世界從那些瞧不上的人手里奪回來了，我就把世界還給你?！?/br>
第60章

林淮和宋舟從德加的展廳里出來時，宴若愚和姜諾已經(jīng)和在公共區(qū)域等候的伊斯特匯合了。

宴若愚朝他們招手，宋舟走過去，愣了好幾秒，還是沒能把眼前這位戴長卷黑假發(fā)，用蕾絲chocker遮喉結(jié)，穿洛麗塔短裙白絲襪的漂亮小仙女和伊斯特打上等號。

伊斯特眨動厚如鴉羽的假睫毛，嬌嗔地問宋舟：“你看我美嗎？”

宋舟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小心翼翼問伊斯特：“你還好嗎？”

“好，好的不得了?！币了固匾幻肫乒?，收起扇子，踏著小高跟走到展區(qū)外的畫作海報前，催促林淮快點(diǎn)拍，他早死早超生。

林淮把相機(jī)舉起來，指導(dǎo)伊斯特擺出這個動作，再拿出那個姿態(tài)。伊斯特作為新晉女裝大佬雖然不情不愿，但拍著拍著，還真進(jìn)入狀態(tài)了。

男人穿起裙子來確實(shí)沒姑娘什么事兒，不得不承認(rèn)，伊斯特還真挺可口的，小眼神小表情又欲又純，搔首弄姿的模樣讓真女裝大佬都望塵莫及，拋媚眼飛吻讓路過的人頻頻側(cè)目

“拍夠了沒？老子腳都要崴了！”伊斯特只要開口，小仙女那味兒就蕩然無存，完完全全是個直男。林淮相機(jī)里也有百來張硬照了，給背景墻下的伊斯特打了個OK的手勢，伊斯特終于可以解放自我，正要邁著六親不認(rèn)的步伐回來，兩位美女jiejie先他一步走到林淮面前。

林淮前一秒還在看相機(jī)里的底片，突然聽到有人詢問他是不是林淮本人，抬頭后的眼神有點(diǎn)茫然。

“果然是你！”長發(fā)的那位美女jiejie眼睛那叫一亮，“我昨天還剛看你參加的那個、那個……那個說唱節(jié)目，梁真當(dāng)導(dǎo)師那個！”

林淮稍稍駝背——女粉絲普遍都比他矮，他每次遇到了都會不由自主弓背，人也靦腆，說來說去都是“謝謝夸獎”“會繼續(xù)努力”……

長發(fā)jiejie從偶遇的喜悅后冷靜，靜靜打量林淮，感慨：“時間過得真快，我都成mama粉了?！?/br>
“……啊？”林淮睜大眼，有點(diǎn)結(jié)巴，“你、也喜歡梁真啊。”

“對啊，我年輕的時候可瘋了，到現(xiàn)在都能翻到一些古早視頻，梁真在臺上唱，想互動跳水，我在臺下啊啊啊讓他不要跳?！?/br>
長發(fā)jiejie已經(jīng)過了嗨翻天的年紀(jì)，淡定道：“我粉的rapper兒子都這么大了，我這么多年了還單身?！?/br>
林淮陪笑，正要說些什么，伊斯特突然從后面鉆出來，捏著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小腦袋一歪，大鳥依人倚在林淮懷里。

伊斯特瞇眼微笑，一臉幸福。

林淮：“……”

長發(fā)jiejie和短發(fā)meimei：“……”

“你都有女朋友了？”長發(fā)jiejie幻滅道，“我要當(dāng)奶奶粉了？”

“你神經(jīng)病啊！”回過神來的林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伊斯特推開，后退一步躲到一直沒說話的宋舟身后，那表情已經(jīng)不止是嫌棄了，而是兩眼一翻需要吸氧氣。

“你就這么嫌棄我？”伊斯特不免傷透了心，立fg要和林淮秋后算賬，“好你個林淮，我看透了，你等著吧，宴若愚要是進(jìn)了梁真戰(zhàn)隊(duì)，我給你買一桌麻將！”

伊斯特只要開口，是個人都能聽出他男扮女裝，長發(fā)jiejie把心放進(jìn)肚子里了，注意力轉(zhuǎn)向還沒在節(jié)目上露臉的宋舟，好奇地問：“你也是選手嗎？”

“是啊，他是海外賽區(qū)前三甲，很厲害的?！绷只床宦渡裆兆∷沃凼滞?/br>